锦心便笑了,“有就是了,哪有嫌弃的。”
澜心白了她一眼,眼中满满当当都是笑。
二人见过一番礼,方才看茶落座,听文夫人细问赵斐科举之事,澜心抿嘴儿轻轻一笑,众人就知道考的绝对不差。
文老爷笑问道:“列得几甲?”
“却是不如大哥。”澜心似有几分遗憾,软声道:“只列得二甲当中,倒也混了个进士出身,如今在翰林院待着呢,我公爹说想叫他到国子监去待一遭,那边虽没个什么实权,胜在有个清贵名声,升调得也快。他说想在翰林院清清静静地修段书,考中了才知名次里有多少蒙家中荫庇,想要充实充实自己。如今他们父子两个还僵持着呢。”
文夫人与文老爷对视一眼,叹了一声,缓缓道:“这父子二人都有道理,你且不要掺和了,只等你公爹和夫君的主意便是。”
澜心略略低头,恭谨道:“女儿省得的,父亲母亲放心。”
文夫人又关切问道:“你在赵家……”
“斐哥待我极好,还有姑母照顾我,公爹待我也很宽厚慈爱。”澜心轻声细语地道。
文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也只能这么说了。
赵斐、文姝晴、赵大人待她好,那其他人呢?
想到澜心上头那两重婆婆一个长嫂,文夫人垂了垂眼,心里少些欢喜。
不过如今好歹一家团聚,众人在府里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了席面,云幼卿留了澜心与未心夫妻四人在府中,安排了院落居住。
从后头出来,文从翰放心不下,送两个妹妹走了一程,锦心与华心合住,二人住在花园中一个倚着竹林用篱笆圈起的小院里,院里有两间正房、东侧有一间厢房,锦心在正房里住,进院门后她忽然回头一看,便见文从翰立在不远处的几竿翠竹边,身后站着个文从林,见她扭头看,便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不远处灯火阑珊尚未完全撤下,文从林手中提了一盏昏黄的琉璃灯,锦心怔了一怔,也冲他们微微一笑。
她这一生所求,多半在此了。
华心人小熬不住夜,这会已经连连打起了哈欠,锦心先送她回房里,看着她躺下了,才轻轻为她掖了掖被,拍了两下,她额头上轻轻抚了抚:“安睡无梦,来家了。”
华心闭眼模模糊糊地咕哝道:“阿姐早睡……”
“好,阿姐回去早睡。”锦心笑了,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带着婄云往回走。
正房廊下挂着两盏灯,锦心嘱咐道:“夜里将灯撤下,仔细烛火。”
“姑娘放心吧,我看着呢。”骆嬷嬷温和安抚她:“您用盏安神汤,早些睡下吧。”
锦心乖巧地点头答应下,屋里早备了热水,婄云与小安挽袖服侍她梳洗,那支沉甸甸的簪子被婄云取下,她一入手就笑了,递上前与锦心看:“您看,这背面还有纹样呢。”
锦心打眼一瞧,只见这簪通身一个福字,一撇通出簪身躯,福字上头牵着一颗殷红的宝石珠子与数颗圆润的珍珠,正面看已是颇为华美,只是不免落了俗套,翻过来才能看到福字的每一个比划上都錾着细小的花纹。
灵芝、桃子、梅花、山茶、萱草。
灵芝表无疾,桃子表长寿,梅花表风骨,山茶为锦心所钟爱,而萱者忘忧。
再细处,福字每一道笔画的尽处都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米珠,米珠均都錾着一个篆体的“寿”字。
这一支簪子,写满了做姐姐对妹妹沉甸甸的祝福。
锦心一瞬间觉着自己鼻子有些发酸,眼睛热热的,心里头百感交集,好一会才道:“也不知她备下多久了。”
“想是早就等着您来了。”婄云低声道:“您可千万不要辜负二姑娘这一份心啊。”
锦心握紧了那支簪子,笑了,“怎会呢。”
她此生,必定长寿平安,不辜负这些亲人每一分用心。
到底一番折腾,锦心也结结实实地在炕上躺了两日才有了精神,然后就被云幼卿与澜心带着满京城地逛荡,光是进香的地方便去了四五处,各样的衣裳首饰珍奇铺子更是都逛成熟脸了。
文夫人是很有些挥金如土的气魄的,锦心估计这段日子京里这些铺子暗地里应该都在传“来了一拨新人,人多、钱多,好好招待!”
步云那边自然也去了,听闻步云本在闭关,他们登门前几日才将将出关,文老爷备了些常礼带去,过去也不过叙话品茶,并用了一餐斋饭。
只有临去前,步云缓缓对锦心说了一句:“您宽心。”
锦心愣了一下,方欠身道:“多谢您。”
她大概知道步云说的是什么。
贺时年在战场上,她担心是有的,倒也不是不宽心。
大风大浪地都挺过来了,贺时年要在这小阴沟子里翻了船,那前些年可真是白布置了。
回到府中,锦心略算了算时间,倒笑了,“前头传书说战局已了,算来今日八百里加急应该已经进了内阁吧?”
婄云思忖半刻,应了一声,“可不是么,今儿应该就进京了。”
“那可真是快了……要算八百里加急到的时间,如今那边战后布置安排应该都差不多了,再等内阁议定承奏章到御前、拟定诸事再派人过去,来来去去一折腾,也不过月余时间。再过两个月便是皇后千秋了,没准还能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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