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终于又安静下来,晓颖重新拾起刀来,慢慢切着橙子,切好了,再一瓣一瓣放进圆形的小托盘。
她感觉自己的面庞上有凉凉的东西子啊缓慢滑动,拾手一擦,手臂上全都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
夜已深。
黑暗中,晓颖听到小智浅淡均匀的呼吸声,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床柜上的小闹钟有夜视功能,她摸着黑探头瞅了一眼,快十二点了。
李真还没进房间来。或许今晚他又要在客卧度过了。想到这里,晓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她之所以惴惴不安难以入眠,就是因为李真对她的态度从沈均诚的电视访谈播出到现在,他没再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三年的平镜生活,终于因为沈均诚的到来而被打破。
晓颖反复地想,如果自己当初耐得住寂寞,不给范之浚打那个电话,不加如柯兰,形势有没有可能改观?
可人都是爱折腾的动物,又难以抗拒诱惑,尤其是在与寂寞和无聊较量的时候。她难道敢百分之百地否认,自己选择柯兰就没有一丝想跟沈均诚搭上点儿线的心理么?
晓颖翻了个身,本就纷乱的心因为这一段自我剖析愈加如麻起来。
客厅中传来窸窣的动静,原来李真也还没睡,晓颖的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她不想跟李真继续这样冷战下去,无论如何,这是她十分珍惜的家,而现在的一切矛盾也皆因自己跟沈均诚的过去而起,与李真本人并无多大关系。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妥协的话,晓颖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推脱的理由。
她在一片漆黑中于床上坐了起来,又稳一稳心神,才悄然下床,趿了拖鞋蹑手蹑脚走出去,不忘反手把房门关上。
客厅里关着灯,但从窗外泻进来的几缕光线令这里的视野要比在房间清晰得多。
李真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手上捧着一个玻璃水杯,他在发呆。即使是晓颖放重脚步朝他走过去也没能撼动他沉思的姿态。
怎么还没睡?晓颖走到他身边,伴着他坐下,温言软语地问。
李真状如凝雕,浑然没有什么反应给她。
他的冰冷让晓颖无所适从,她低下头去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李真,我们结婚三年多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这样闷在心里好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真慢慢举起水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又放下,嘴角轻微扯了一扯,是啊,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可你能确定,你的心是完全放在我和这个家身上的吗?
晓颖的心一下子缩紧,你这么讲话对我不公平,我
李真倏地回身正对她,难道你对我就公平了?三年来,你安安分分守在家里什么话都没有,可是他一出现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工作!
他凌厉的眼神逼近她,你装得若无其事地去应聘,其实你们早就谋划好了,是不是?就瞒着我一个人呢,哈!我多傻!居然相信你是真的因为无聊才想出去工作你甚至连小智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我没有!晓颖被他一番判词批驳得气急,全身颤抖,我出去找工作就是因为我不想再无聊地待在家里!小智也是,他不能总是跟着我,不能总是在一个狭窄的环境里,他需要与人交流,否则他会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合群。再说,他喜欢上幼儿园,不信你自己可以去问他!
李真只是冷笑,说得多动听!一切都是为了儿子着想!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巧,为什么他会选择跟你在的那家公司合作,而不是别家?
晓颖被他失控的低吼迫得无法再与他双眸对视,她转过脸去,无言以对。
一颗心被懊悔吞噬着,当初她为什么要心存侥幸?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听信范之浚的劝导?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努力方向找到一家可以为她提供会计职位的公司再出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争执?
然而有些事情,真的能避免得了吗?如同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对沈均诚的念念不忘,如同这三年来时隐时现地纠缠着李真的心魔?
那个结始终都在,它不爆发出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愤怒中的李真早已撂下水杯,一手钳制住晓颖的下巴,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烈焰在他眸中熊熊燃烧。在惊惧的瞬间,晓颖的思绪居然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
初次想她表白的李真,腼腆羞涩,他温柔地走在她身旁,问她: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那时候,他眼中荡漾的也是热烈的火焰,却令晓颖感到莫名后怕,难道冥冥中她早已预见到日后会有的遭遇,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李真的表白?
雾气逐渐笼罩了她的眼眶,昏暗的光线下,晓颖的双眸变得晶莹闪烁。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李真,面色却越来越难看,嗓音里含着灼人的嘶哑,你说,你跟他之间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否则他怎么肯把这样一个大单拱手送给你?你们是不是是不是?
李真咬着牙说不下去了,他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场景令他疯狂欲癫!手上止不住自己的双臂中挣扎起来,我和他,我们什么都没有!你放开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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