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雾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埋着头,直到凤梧宫外的小雪停了下来。
天色有些暗,云桃进来掌了灯。
她就着明明暗暗的烛火抬起头,暖黄色的烛火照在她身上,簌簌的雪声停了,她终于,能够抬起头呼吸了。
雪停后的苏雾,像是又恢复了正常。
赵玄瀛忙了一天政事,晚上下朝来看她的时候,苏雾歪在他的怀里,懒懒道:“下雪天真是个睡觉的好日子,以后雪天时你不要来,我要痛痛快快地睡一场。”
赵玄瀛亲着她的发旋儿,宠溺道:“好。”
后来又下了几场雪。
苏雾将自己锁在寝殿中,并让人在槛窗安上了厚厚的漳绒帘子。云桃侯在她的寝殿外,按照她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旁人只以为皇后喜爱在雪天睡觉,只有云桃一个人担忧。
她不知道,她的娘娘在漆黑的寝殿中在做什么。
后来,即便苏雾隐藏得很好,赵玄瀛依旧感觉出端倪。
这一日,两人拥在床榻上,赵玄瀛摸着她越发突出的蝴蝶骨,拧起眉。
“冬来雪密,听他们说你总爱睡觉,怎么休息的多了,人反而清减了。”
苏雾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瘦点儿好,三脂低,人健康。”
这又是些什么歪理,赵玄瀛气得捏她腰上的软肉,苏雾笑得乱颤,随后就擦枪走火,又是一番昏天黑地的胡闹。
苏雾一直隐藏得很好。
但是雪太多了,到了深冬,京城的雪像是下不尽一样,厚厚的漳绒帘子挂上一层又一层,赵玄瀛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
在她撑不住,要露馅的时候,京中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顺和侯府的嫡出小姐沈环佩疯了。
据说这沈小姐痴慕皇上多年,不久之前,她逼着自己的祖父将她荐给皇上做个小嫔,皇上却连眼皮都没抬就拒绝了,然后这沈小姐就疯了。
她穿着一身绛紫的衫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南宫门的城墙,在百官下朝的时候,她朝着百官突兀地高喊——
“当朝皇后苏雾!那个逆党苏修远的女儿,不配为后!她该跟着他那逆贼的爹,一起告老还乡去!或者去死!她有什么资格为后,她当皇后,对得起当年被谢贼杀害的那些大宁将士吗!”
底下百官驻足,诧异地望着她。
她说的都是众人知晓的,群臣中早有反对苏雾为后的人,但都被皇上镇压下来,不知这沈小姐从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在南宫门这样喊。
百官们摇摇头,不敢搭理,一个个转身要走。
却听到沈环佩又高声喊着:
“明王殿下——我的表哥,死的冤屈啊!各位大人可知晓,我表哥对明王府谋逆之事毫不知情,但苏雾那个蛇蝎女人引诱了皇上,皇上才杀了明王,杀了他的堂弟!”
“她罔顾伦常,为人妻时通奸帝王,后又为逆贼之未婚妻,与皇上之间暗通款曲,从未停下!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凭什么为后!”
南宫门下的百官惊得站住了。
竟竟还有这等事!
难怪,难怪她一个和离过、又和逆贼定过亲的,竟能被皇上顶着群臣的压力,强势地立为皇后
原是用了些狐媚子手段,早早迷惑了皇上!
底下群臣,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沈环佩在城墙上狰狞地笑,此时南宫门下的守卫已经赶了上来,将她往下拖拽。沈环佩挣脱不了,却仍旧哽着最后一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个女人,裙下男人早不知多少,她在大宁当一日皇后,大宁就脏一日!”
她终于被拖拽下去,群臣议论纷纷地散去,不久之后,沈环佩的言论很快传遍京城,乃至整个大宁。
赵玄瀛得到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将沈环佩杖杀狱中,没搭理那些拥堵在承安殿跪地上谏、要求废后的群臣,急匆匆来到凤梧宫。
但还是晚了一步。
承安殿那边太过热闹,苏雾多问了几句,就得知了这些事情。
她听到消息后,蓦地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赵玄瀛赶到的时候,盛仁也刚刚赶来。
他悬线搭脉,随后一脸凝重道:“皇上,娘娘心思郁结,方才这是急火攻心所致,微臣这就为娘娘开一副药,但是皇上,娘娘身子本弱,一定要尽快让她从这些情绪中脱离出来,否则否则性命危矣。”
赵玄瀛白着脸,道:“朕知道了。”
不久之后,苏雾转醒,她看向赵玄瀛,蹭了蹭他的脸,弯唇笑了笑。
赵玄瀛的胡茬扎在她的手心,他跟着她笑起来,但是墨玉一样的眼底,出现了恐慌。
苏雾知道,她的剧情终于到头了,她终于迎来了原书女主的结局。
自这次晕倒之后,像是所有的不堪找到了借口,苏雾开始一病不起。
这时的苏雾,尚还以为,她之所以一病不起,是因为她逃不开原书女主抑郁而终的结局设定。
与此同时,大宁众人对她铺天盖地的谩骂接踵而来,她成了玷污皇上、玷污大宁的罪人,人人不容。
赵玄瀛终于在承安殿发了怒:“那些事都是朕强迫她做的,与她有何干系,为何都在骂她,不来骂朕?”
群臣道:“您是皇上,您是大宁的天,不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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