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有没有考虑去学车?”荣韵问,“以后出门比较方便。”
知春有点惭愧:“以前倒是想过,可我胆小,开在路上怕出事。”
两人同时从车祸联想到荣钧的腿,这个话题就戛然而止了。荣钧坐在后座右侧,头冲外,一路默默无言。
知春留荣韵吃午饭,荣韵随口问起秦阿姨的情况。知春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操心,含糊其辞说:“挺好的。”
荣钧却在旁笑了笑,笑容并不友善:“你觉得秦阿姨好?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她不负责,想重新找人把她换掉?”
知春顿觉一阵难堪,看了看荣韵,有点下不来台。
荣韵瞧出点苗头,转脸对荣钧说:“知春那是关心你,想让你舒服,不过关键还在你,你觉得秦阿姨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好就留着,不好是该换掉。”
荣钧一点没被难住:“如果能找到比她强的,为什么不换更好的?”知春在厨房洗碗,荣韵走进来,双手扶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荣钧是不是有点难说话了?”
知春无奈地笑了笑,不作声。
“在医院是一回事,回到家就是另一回事了,这里处处都能看见自己从前的影子,心情肯定不会愉快,知春,你多体谅他吧。等他习惯了现在的样子就能缓过来了。”
荣韵说得并非没道理,但知春心里明白真相是怎么回事,她没法告诉荣韵,只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荣韵的宽慰。
知春转移话题:“小磊在成都怎么样,有说要回来吗?”
荣韵叹了口气:“唉,上次回家来就嚷着要在成都创业,我跟他爸爸说,回三江一样能做事,干吗非要留在那么远的地方。可是说不通啊!他就觉得成都好,留在那儿开心。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其实没多少说话的份儿。”
“他在那儿有同道吧?”
“嗯,几个要好的同学在一起,所以才不肯回来嘛!”
“已经决定了?”
“说是再考虑考虑,不过我看悬,这个儿子恐怕回不来了。”荣韵愁容满面。
知春少不了给她说一番宽心的话,但心里也明白,荣韵是想得开的人,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劝慰。
荣韵走后,知春在书房找到荣钧,他坐在电脑前,一本正经忙活什么。
知春在门口看着他说:“那么,看护的事我再接着找找?”
“嗯。”荣钧心不在焉答了一声,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挪动一下。
知春张了张嘴,想跟他好好谈谈,最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紧绷绷的,但她旋即打消了念头。他们谈不出什么结果的,反而可能引来更激烈的争吵。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知春希望家里还和从前一样平和安宁,尽管这很难。
她作了个决定,以后尽量让着荣钧。
午休时,办公大厅里静悄悄的,很多同事都有出去散步的习惯,王玲也想拉知春同去,但知春最近总觉得累,不愿多走动。
她趴在办公桌上打了个盹儿,但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看来显,是手外科医院的号码,知春脑子一下清醒了,想起那份复检报告,赶紧接听,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意外,居然是岑慕彬。“我用办公室座机打给你,”他的声音里含一丝笑,“你果然接得很快。”
知春看看周围,清清嗓子,语气轻而平淡:“是复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知春放下心来。
“方医生说你们对我不在很有意见?”
“是荣钧,”知春嗓门压得更低了,“他只相信你,你应该早就知道。”
“复检只是走个形式,谁都能做,你先生未免太小心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拿报告?”“随时。”
“好的,知道了,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知春准备挂断。
“谢小姐!”岑慕彬抬高一点声音,他终于有点气息不稳了。
知春低下头,目光盯着台面上的一张日历表,静静等待他要说的话。
“我去德国参加了一个会议,为期两周,”他慢慢地说,“我觉得去欧洲看看,散散心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以为会有用。”
知春不吭声。
“可是没用,什么用都没有。”他轻轻叹气。
“知春,”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声音沙沙的,简直不像他自己,“我很想你。”
知春第一次和姜岚见面是在一家格调高雅的法式咖啡馆内。知春挑的地方,作为面试一个看护的场所,这里似乎有点过于隆重了,但姜岚是自她在绿叶登记以来第一个能够接受她所有条件的人,也极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知春先到一步,这有利于她做些准备工作,包括再浏览一遍姜岚的个人履历。这是个年轻女子——当然是针对知春的年纪而言,姜岚比她小五岁,今年刚好三十。人生经历也很简单,寥寥数行,看不出特别之处,但显然,她学历不高,又至今单身,或许这是她甘愿当一名看护的最关键理由。
履历是知春打印出来的,附有姜岚的一寸彩照,打印像素不高,但仍能看出这女孩模样不错,谈不上美艳绝伦,但五官周正,看着很舒服。知春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姜岚的声音也是礼貌而柔和的,荣钧面对她,应该会比面对秦阿姨时心情更舒朗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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