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芝顷刻间松开了手,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高速电梯下行飞快,曼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疼,手还被邵云死死攥着,已经开始发麻。
她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时声音微抖,“你说过不再干涉我了!”
他与她并肩站着,对面的不锈钢电梯门能清晰的映照出两人的身影,他望着那里面她激愤的脸,静静的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不行。”
她连身子都开始抖起来,压低了嗓音颤声道:“你是个十足的混蛋!小人!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破坏我们之间的协定,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信用!”
邵云满不在乎的笑笑,“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当君子太累,我只想得到我要的,其他都可以不管!”
曼芝再也忍耐不住的爆发了起来,“你要的?你要的就必须给你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有没有问过我要不要??!”
她涨红了脸,嚷得语无伦次,觉得自己快给他逼疯了,他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干扰着她,从外界到内心。
他凶狠的将她扯入怀中,俯下头,狠狠的亲她,吞噬掉她所有悲愤的质问。
他跟她一样愤怒,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想要赢回她,可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他的吻总是这么不容商量,野蛮的给予,不管曼芝怎样躲闪,都无法不接受,天旋地转间,那战栗的感觉又从心底直泛上来……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快停止,她几乎瘫软在他怀中。
曼芝突然感到绝望,为什么每次想离他远一点,却总是反而走得更近?
电梯轻盈的一声响,门雍容的打开,等候在门外的聊天的客人们刹住话题,准备进去,倏然间看到那缠绵的两人,纷纷止步,愕然与尴尬交错之中,有人在偷偷的笑。
邵云终于松开了曼芝,牵了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走出来。
街上到处是人,没有一片清净的场所,曼芝被他拽着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穿梭,经过商场的陈列窗,经过牛肉面的大排档,经过震耳欲聋的音像小铺,她的脑子跟这混沌的世界一样乱,理也理不清。
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身上的虚软尚未散尽。
耳根却渐渐清净起来,似乎是进了一片小区,她实在走不动了,猛地蹲下身子。
邵云扯不动她,于是皱起眉,俯下身仔细端详她的脸,“清醒点儿了?”
她不顾形象的继续蹲着,哀哀的恳求,“邵云,我求你了,你就放了我吧。”她的脸上堆满了软弱,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强装彪悍。
他直起身子,长久的不吭声,最后冷冷的问:“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
她也站起来,有轻微的晕眩,几乎忘却自己身处何地,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将手插进自己的裤袋,嗓音低迷而沙哑,“你可以给他机会,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机会?”
曼芝无声的苦笑,“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就是个错误。”
“错误?”他低声重复这个字眼,复又凝视她,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看不甚清,似带着几分凄苦。
六年的艰辛同时在彼此心上淌过。
他长叹一声,“曼芝,‘对’或者‘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他无须她的回答,缓缓的继续道:“当年,你觉得曼绮跟着我是个错误,于是你可以忽视她的选择,执意将我们拆开;后来,你觉得照顾萌萌是你唯一能做的正确的事,你便忍辱负重在我身边一呆就是六年;现在,你又觉得常少辉是最适合你的人,所以你也可以不管我有多爱你,转身就把我抛在背后……曼芝,你总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要尊重你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去选择?”
曼芝其实很累,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她明白自己不能沉默,她已经有了新的方向,她不能辜负常少辉,不能辜负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
她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在无力的辩驳,“我是真的爱他。”
邵云赫然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撒-谎!”
“我没有!我没有!”她摇着头,一遍遍的跟他确认,也是跟自己确认。
他离她近了一些,曼芝被迫仰起头来看他,他的面庞还笼罩在昏暗里,模糊不清,唯有那对摄人心魄的眼眸,似怒还痛的凝胶在她脸上。
就是这双眼睛,整整折磨了她六年,她爱过,恨过,如今想要摆脱,竟不可得!
“做事可以不论对错吗?”她喃喃的发问,“邵云,七年前,如果不是你招惹曼绮,也许今天所有的人都能过得很好,曼绮也不会死……我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你也可以继续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告诉我,难道不是你有错在先吗?”她闭起眼睛,无限的倦意涌上心来,他们争论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还在这泥淖里纠缠不清?
她摇着头道:“不,我不是要跟你谈这些陈年旧事,不管对还是错,都已经过去,你说我笨也好,倔也好,总之,到了这份儿上,我已经没别的要求,只想要一份安定平和的生活。我希望我接下来的日子能过得……”她清晰的说出了下面的话,“和没有遇见你之前一样……你,就不能满足我吗?”
她的眼里已是泪光点点,她在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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