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手,早得了命令的军巡铺众人立刻送上了刚才去康宅门前卸下来的大黑板,卢家这些被捧在后院里的贵人虽然很少出门,却都听说过卢菀这块神迹黑板。
此刻一见,都不由得微微探头向这边张望。
“田氏说我诬陷嫡姐杀人,不过就是因为我没有证据。”卢菀:“不如我们先说好,如果今天我能证明卢菲曾经给我下过致死的毒药,你们要如何处理她?”
“逆子,差不多行了。”卢良臣缓缓转头,以狼顾之姿说道:“你已经废了她双手,还要如何?”
卢菀:“一双手而已,若她得逞,我失去的可是一条命。”
卢良臣:“她是嫡女!”
卢菀闻言,神情肃然冷漠。
这种“因为她是嫡出,所以她半根手指都比你命金贵”的论断,是她第二次从卢良臣嘴里听见了。
“就凭她是嫡女,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害人性命?就凭她是嫡女,她就天生高人一等?”
“成天给别人灌输你那套废料思想,”卢菀冷笑:“糊弄别人也就罢了,难道你还真以为这么三言两语的,就能让我放弃人身价值去配合你认同你?别在那儿痴人说梦了。”
她微微吸起一口气——
“难不成就因为母亲不同,有些人就一辈子终生劳碌,有些人一辈子坐享其成?同样是母亲,谁比谁低人一等?”
“难不成就因为这么个身份,她就高贵的获得了一切罪恶的豁免资格?那怎么不干脆将这些金尊玉贵的狗东西都放出去,专门做□□放火的刽子手?”
“今天她下毒杀害同胞妹妹,你要因为她是嫡出原谅她;明天她举兵造反要杀了皇帝自己做天王老子,你是不是也要跟皇帝说,因为她是嫡出女,所以你必须原谅她?!”
“我倒要问问你,嫡出二字怎么就成了一切罪恶的挡箭牌?她的血洒出来是能为国家防御贼寇,还是能挽万民于水火?她的骨抽出来是能拱起大荆脊梁,还是能铺开万代基业?她成天狗苟蝇营地窝在这后院里搬弄是非,是否对着人间起到了哪怕一丁点的正向作用?!”
“我告诉你——”
“她活着是浪费资源,死了是污染土地;在人世间走一遭,大家凭本事活着,谁也不比谁天生就低一等,你愿意用民脂民膏将她塑成个徒有表面的腌臜货,却还妄想自己有那个资格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起跪着!”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什么嫡出庶出,”卢菀上前一步,咄咄逼问:“在我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雷声闷响,连天道都在冥冥中震声附和。
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传进众人耳中,简直是振聋发聩,站在卢菀身后的六爷面色未变,目光中却已绽放出炽热的光彩。
“那么你,”一片难捱的沉默中,鹤老扶着人站起身来,手指间还在生理性地发颤,那双眼却依然很定:“你又想如何呢?”
卢菀拎起黑板,扣在身前,让它正面朝着众人。
“353,”她在脑海中说:“启动记忆回看,放卢菲下毒的部分。”
【只能对外展示一次,消耗十万积分,当前您的可用积分为五万,请问是否使用一次预支机会?】
“用。”
卢菀拍拍黑板顶部,凌然说道:“我要她死。”
同一时间,黑板骤然在暗夜中焕发出明亮的光彩,众族老吓得连连后退,却又忍不住好奇。
“人呢?快来保护……嗳?这不是家里吗?”
只见黑板上白光闪了闪,而后展现出一片园林,高墙密瓦之间,桃花将落未落。
正是卢府的俯视图。
“瞧着这横平竖直的布景……好像是大房家的主院吧。”族亲们低低耳语起来,时而惊奇地看看黑板,时而瞧着卢良臣脸色。
西厢内侧,转出一个细瘦的人影。
“这怎么还出人了?是谁在里面?怎么关进去的?”鹤老身边一个年轻男人冲将出来,指着卢菀骂道:
“妖女,你这莫不是什么收魂的妖器,你们大房可真出息,我们卢家这是什么妖生孽子的好风水?”
“还说什么孽子不孽子的?”有道年老的声音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大房又没儿子,不就两个女孩儿么,喔,现在是一个了……那是不是菲儿?”
黑板上的细瘦人影手里捧着个小匣子,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地左右探看。
正是卢菲。
若以她从前的做派,别说是独自行动,她每次出行,最少也带着世家嫡女的标准仆从配置:所谓三大四小二老,意为三位贴身大丫头,四个小厮,并两位年长嬷嬷。
屏幕上的卢菲穿出了主院,走过了花园,一路上避开了所有可能会碰到别人的地方,最终来到了偏远的下人房。
这处下人房是个单间,在卢家大宅最边缘的位置,门前一口幽幽的水井,仿佛在每天暗示房间的主人她最终的归宿。
卢菲在房前站住了脚,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再次确认了左右无人,打开盒盖,不甚仔细地抖开来,仿佛连毒杀都懒得费心。
药粉包洒干净了,她脸色一变,推开门唤道:“小庶女,出来吃羹!”
里间,一个扎起袖子的小少女快步跑出来,她一身麻布裙子,头上半点发饰也无,两手上还有皂角的浮沫,显然出来之前是在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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