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刚才那番对话,说不定外边还有别的什么人在静静观察。
但她没说。
两人吃过一盏茶,侯烨看着他二人来来回回地打机锋,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菀主,这位侯老板跟着我家做生意将近二十年了,始终做得不错,今天遇上了,却突然同我说……”
卢菀回过头,没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虽说是打断了侯烨的话,看着她的双眼却温柔而真诚,甚至还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考量意味:
“那么阿烨同不同意呢?”
侯烨立刻将准备了一路的话倒出来:
“我为什么要同意?云来酒楼是家里给我置办的陪嫁,一应利钱都归我所有。”
“这就是了。”卢菀说道:“利钱利钱,有了他的利,才有你的钱。”
她迎着侯烨不解的目光说道:
“烨姐儿,只怕近半年的利都是他拿自己的本钱填上给你的,在这么下去,只怕得倾家荡产地成全你的零花钱。”
侯烨一个贵女,平日里只负责玩耍笑闹,何曾真的管过帐?
一听说云来酒楼已经亏空成这样,不免有些气恼地埋怨道:
“侯老板,支应不力,怎么不早说?倒显得我家是那种苛待下属的人家了。”
侯老板立刻惶恐告罪,连声说着没有没有;侯烨见他要跪,就抬手扶了一把。
她固然有点不高兴,却更多地感到了愧疚:
“罢了,也是我接手之后不爱管账目,今后跟着菀主好好做吧,我总归是不会管的。”
侯老板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惊喜神色,侯家向来说一不二,这些年侯大姑娘虽然不管,却也没一点克扣;
只要她点了头,明日就能将账目理清,他家就能自立门户。
卢菀:“侯老板爽利,大荆点评的第一期,我给您留个好地方,算是奖励吧。”
她这番话慢条斯理,字咬得十分清楚,侯烨果然感兴趣地叽叽喳喳问道:
“大荆点评,可是你之前做过的那个评价黑板?怎么算是一期呀,难不成你那黑板还能再分屏出来?”
阳家家主虽然没说话,目光却也透出几分期待来。
卢菀:“阿烨也在关注评价黑板吗?”
“那是自然!”
虽然世家的长辈都不许他们议论,但年轻的小辈们现在都以参与过卢菀引起的风潮为荣:
“我是不懂的,但上面总是些酸诗酸文,将吃食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侯烨唏嘘道:
“听我那几哥哥说,他们已然开了好几次诗会,做文章放在你那平价板上呢——不知你看过没有?说起这个,我三哥哥十分想见你……”
侯烨小姑娘刚与她见两面,已经将碎嘴子的属性暴露无遗,这一开腔,旁人简直差不上话。
卢菀等她絮絮地表达完了她三哥哥对自己的倾慕之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是呀,评价黑板毕竟有时限,时间一过,这些诗词文赋便退下去了,太可惜。”
“因此,我要办一份报纸。”
“所谓报纸,即报讯之纸。”卢菀定声道:
“让大家在家就能看到最新公布的商家信息和评价内容,也就不必日日去康宅门前等了。”
“做得好的商家自然是有口皆碑,酒香也不怕巷子深;咱们宁州城的百姓也可据此去找最合心意的铺面,两向双赢。”
阳家家主:“……”
怪不得,怪不得阿芝只见了卢菀一面,就立刻回家,说服自己亲自过来,以礼相待。
侯烨孩子心性,或许还没有察觉这“大荆点评”背后的价值,但像他这样在官场利场之上打拼了多少年的人,难道也听不出吗?
每日刊登商家信息。
那是什么意思?
卢菀坐拥阿菀外卖,手下配送员已然很成规模;
她要是有意想放出一条消息,不出一个上午整个宁州城都会知道。
巨大的人流量,和巨大的信息值。
而今她要办这份所谓“报纸”,看似是只是刊登评价信息方便百姓查看,然而只要稍微想一想——
商家为了吸引客人,必定要着重讨好卢家,以便自己的商户信息能够得以刊登;
而百姓若要了解最新讯息,花点小钱点这一份报纸,自然要比自己出去探问方便。
久而久之,卢菀就将获得整个宁州商户的评价权;
不但如此,为着自己的名声不黑,所有人都不会再敢招惹卢家。
“小县主,我有一事请问。”
阳家家主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什么评价值得写在报纸上,什么评价不值得,此事又有谁做主?”
卢菀心里赞了一声,不愧是在大世家做主的人,真是老而弥辣,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不过她向来是阳谋算人,因此坦坦荡荡地笑道:
“既然是我家的生意,自然是由我家做主。”
评价者,天然就高出被评价者一头;
可笑须陆两家还以为卢氏阿菀只是试图通过阿菀外卖挤进世家圈子;
此女野心,恐怕绝不在小。
两人对视,阳家家主笑着摇头,举起茶盏,朝卢菀一敬:
“后生可畏啊。”
他有点不甘,又有点振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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