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连忙跟秦路行礼道谢,表示她一定会将他的意思转达给女郎。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熙春万般担忧地朝紧闭的屋门望去。
秦路哈哈笑了两声,让她不必担忧,肯定没事。
凭他对皇帝陛下脾性的了解,如今这般就是没什么大事儿了,否则他刚才也不会揪着熙春退出来。
想想皇帝陛下刚来的时候什么样?暴风雨前的宁静,将要崩裂的泰山,这才过去多久,情势翻天逆转。
满朝文武各显其通折腾三天三夜,都没有叶娘子一句话好用。所以说,叶娘子真不是一般人。这天下大概只有她一人能治住皇帝陛下那喜怒无常又时常疯癫暴戾的脾气了。
“咱们是仆,按理说是该随主人的意思办事。但有时候呢,咱们也该有自己的主意,稍微劝着点他们。你说是吧?”秦路话里有话地点了一下熙春。
熙春略有点不太明白秦路这话的意思,她知道秦路这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不可能在深说了,就先点点头应承,等回头自己慢慢琢磨去。
屋内,萧晏和叶初棠两人安静了良久。
叶初棠保持着背对萧晏的姿势,低头时不时地用袖子擦擦眼角,什么话都没说。
萧晏自之前那句后也始终没说话。
叶初棠沉得住气,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她不比萧晏有高超的帝王身份,自带强悍地优势,所以这个当口一定不能由她来先开口。
半晌之后,萧晏的声音明显带着疲累。
“寡人只是想知道,你到底骗了寡人多少。”
“我也想知道,陛下信我多少。若不信,何苦纠缠不清,何苦犹豫不决,何苦——”
萧晏本已经恢复如常的眼色,再度渐渐转冷。
“如此折磨自己?这两日你清减了好多。”叶初棠说完这话,把头低得更深。
萧晏终于再忍不住了,双手搭在叶初棠的肩上,将她的身体扭转过来,迫使她正面对着自己。叶初棠还是深垂着脑袋,把脑壳对着萧晏。
萧晏用手抬起叶初棠的脸,用大拇指利落地擦掉了她脸上正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随即他就松开手,转眸移开了目光,目无焦距地看向别处,发出了一记像是嗤笑又像是在叹息的声音。
一双温热的手抚在了萧晏的脸上,轻轻柔柔,指腹似毛茸茸的笔尖一般,在他脸上细致地描绘刻画。
“真的瘦了好多,你这两日是不是都没吃饭?我昨日喂你的羊肉丸子你吃了之后,胃一定不舒服吧?怪我昨日身处喧嚣中,被热闹分了神,太粗心,没多关心你。”叶初棠温言软语,挂着满脸愧疚之色,看起来非常后悔和懊恼。
萧晏在心上结的最后一层冰,被叶初棠这番话轻易给破碎了。
他捉住叶初棠抚在他脸上的手,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叶初棠靠在萧晏的胸膛上后,双手就环住了他的腰。他身材高大,腰腹紧实,这样抱靠在他怀里很容易有安全感,但叶初棠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这就如同行走于沼泽之上,眼下脚底是安稳了,接下来的路必须谨慎做好选择,才不至于深陷进去,被轻易吞没。
“阿晏饿不饿?”
叶初棠在非常准确的时机,改称萧晏为阿晏,这让萧晏心里又软了一分。
比起叶初棠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才小心翼翼应对,他当然更喜欢叶初棠始终把他当成‘阿晏’。
“嗯。”
叶初棠心里还惦记着凌、泠、翎等人的性命,她知道这事儿不能开口明说,直接提很容易会让萧晏误以为她是为了他们在委曲求全,虚与委蛇。
“能等一小小会儿么,我给你熬养胃粥?”熬粥这活儿应该不难,加水加米煮一下就是了,她看过很多回。
千年冰山脸终于有融化的迹象,淡淡勾起了嘴角,应了声“好”。
“那阿晏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如意食肆的厨房各种食材备得很齐全。
叶初棠取来粟米,用石杵捣了几下后,手腕没劲儿了。一双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接过叶初棠手里的石杵,帮叶初棠碾米。
萧晏:“粟米已经很碎了,何必再碾?”
“这样不仅熟得更快,对长久不食之人来说还更养胃。”这类养生之道叶初棠都是从宋青之那里得知。
她将米倒入砂锅之内,就盖了盖子,转头去檀木架上取了一罐桔饼来。
“这东西可是我做的,别瞧放在这,只有我能用。”叶初棠用筷子一连夹了六块的桔饼出来,放在菜板上。
桔饼橙色,都是小橘子压扁了连着皮一起用糖腌制。
叶初棠用小刀在桔饼上做了两下修切,桔饼就如橙色的花朵。叶初棠将六朵桔饼花丢进砂锅里与米同煮,然后将厨房早腌制好的酸甜小菜挑了口味最好的捡了两碟出来。
粥煮开后,咕嘟咕嘟冒泡,散发浓郁的米香。盛出一碗出来,凑近了闻,可能闻到淡淡的果甜香。橙色的桔饼花装饰在淡黄色粟米粥上,让一碗简单的粥增色不少,叫人更容易有了胃口。
萧晏接下叶初棠双手送过来的筷子和汤匙,坐下来尝了一口粥。
“桔饼有开胃理气之效,呕逆少食、胃阴不足之人吃它很有用。”
萧晏抬眼,湛黑的眸子深邃莫测,“这都是那个宋神医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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