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们死战到最后!”阮轻语气坚定,吩咐说,“省着点用,每隔一刻钟时间投出一道符篆,三道之后,每隔半个时辰投出一道,六道之后,每隔一个时辰投出一道,时刻留言敌方将领的动作,一个神情都不要错过!”
众人答:“是!”
阮轻又拣出十来名弟子,“你们趁现在,去岛上巡逻一圈,发现落单的、没跑出来的百姓,务必协助他们逃亡,将他们送上船,护送百姓回蓬莱阁,不要再回来了!”
十来名弟子犹豫着领命:“是!”
一众林家弟子没走多远,又来了一众林家弟子,领头的正是林淮风,他一眼看到阮轻,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阮轻挣扎了下,另一只手去推开林淮风,一个字也没zwnj;说,也不想解释。
林淮风紧紧攥着阮轻的手,吩咐手下:“送她离开。”
手下犹疑不定,看看林淮风,又看看怎么也不愿意走的阮轻。
“快!”林淮风目眦欲裂,勃然大怒。
“快走吧!”那弟子几乎快哭了,“属下求你了……”
黑压压的魔族大军没能将一八尺男儿逼哭,倒是林淮风的一声怒吼,吓得他浑身发抖,屁滚尿流。
阮轻反牵着林淮风的手,眼里涌现泪水,说:“你跟我一起走……”
林淮风毅然决然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拿过那二十多道镇海符,将所有的手下全部赶走。
阮轻不断地回头,一次次地推开林家弟子,怎么也不愿意登船,只因她看见——
迎着万千魔族大军的,只有林淮风一人。
*
一夜之间,蓬莱阁以南的海域,一片死寂沉沉。
接连两日,南星岛的人往东海撤离,东海的人往东海岸撤离,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
林无舟取出了尘封的剑,朝阮轻说:“你也走吧。”
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儿,再加上林淮风,一辈子的酒都醒了。
“我不走,”阮轻看了眼海岸,说,“那日我就不该离开南星岛,应该陪着他的。”
“你留在那也是死,”林无舟沉声说,“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们了。”
远处海岸上,飘来一块舢板,上头一站一坐共两人。
瞭望台的弟子首先发现了他们,忙不迭地冲到蓬莱阁主殿,将消息告诉老阁主和阮轻。
阮轻手里的剑尚未放稳,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冲到岸边时,海岸上只有林淮风一个人,另一个人早已不见了。
林淮风迎着海风,拄着剑,一身的伤,浑身狼狈,头发凌乱,眸光深沉,穿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她。
那一眼,阮轻受到了冲击。
连日来担惊受怕,自责不已,以为他不可能回来了……在见到他的那一眼,所有的情绪汹涌而来。
“淮风!”阮轻冲过去,撞到他怀里,慌忙检查他身上的伤,看他是否安好,她声音有些发抖,抱着他的手臂,颤声说,“别再一个人冲到前面了,别再那样了……”
“好,”林淮风轻轻地拍了下她后背,推开她,朝左右说:“蓬莱阁守不住了,传我令,将岛上所有百姓撤走,留下林家弟子死战。”
属下说:“百姓都撤了!属下愿与少主一道战死!”
林淮风微微颔首,推开阮轻,朝一个方向走去了。
阮轻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溢出的眼泪抹去。
他走了一段,沙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忽然原地走回来,到阮轻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轻柔地说:“若这一战,我没死,我们便成亲。”
阮轻身体轻轻地发抖,咽下眼泪说:“好。”
她想着,他们都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林淮风将剑插在沙地上,双手捧着她的脸,笑了笑说:“别难过了,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安全的。”
阮轻再次用力点头。
当天夜里,阮轻不敢睡去,片刻不停地盯着南面那片海,生怕什么时候,魔族大军再一次出现,将蓬莱阁夷为平地。
十年前的噩梦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演,直到这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陆宴之当年的孤胆与英勇,非常人所能及。
如同过去无数次出现的梦境一样,梦里她被人抛弃,孤零零地蜷缩在甬都阴森森的巷子里,邻居们早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她的养父母也不知所踪,整个世界一片黑暗,直到那抹白衣身影出现。
在梦境里头,那人的脸有时候是陆宴之,有时候是林淮风,还有的时候,是那夜带她离开渔村的剑客……
阮轻又想到了护送林淮风回来的那个人。他上岛之后去了哪里?
“叩叩。”窗户被敲响。
阮轻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谁?”
男人抱着剑,倚在窗口,人影投在窗格上,长长的马尾被一根粗布发带绑着,在风中飘摇,他启唇说:“十四。”
阮轻呼吸微微滞住,赤着脚冲出去,双目发亮,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是你救了淮风?”
“我答应过你,两日之内不得杀他,”靳十四说着,避开眼神,轻轻地说,“现在两日期限已经到了。”
“不……”阮轻慌忙上前,拽住他的手,双目睁大,紧张地说,“蓬莱阁需要他,东海需要他,你不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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