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都是些前尘往事,于楚清姿而言都不太重要,眼下她只在乎谢淮的安危。
送走李安园,楚清姿心中暗自筹谋了阵,琴妃聪慧,太后位高,在这后宫里,她能帮谢淮拉拢多少有用的筹码,说不定改日便能多帮谢淮一些。
在西和宫的日子勉强还算安定,时不时能听到李安园传来的边疆消息,绿萼也聪明伶俐,楚清姿过得尚且不错。
想来她这一世,自从遇到谢淮,就没有受过苦。
哪怕有什么难事,谢淮也会想尽办法替她扛着。
她总是忍不住地想着他,想着兴许哪一日他从边疆回来,手里提着银枪进宫,见着她时,会风尘仆仆地朝自己笑一笑。
抑或者是收拾齐整后再来接她回家,一起再去看花灯,一起躲雨……不,待他回来,该是入冬了,他们可以一同去看雪。
有谢淮陪在身边,楚清姿再也不会梦到那刺目的雪地,那扇永远不会为她而开的门。
她会和谢淮一起,围在火炉边,身旁有个像绿萼一样的孩子,或是那几只娇生惯养的画眉鸟,他们一起看雪,吃点心。
她想过无数种谢淮回来时的模样,想过谢淮会受伤,但只要活着就好,可她唯独没想到——谢淮会死在战场上。
秋日的雨,来的快,不急,却氤氤氲氲,久久不停。
她立在西和宫的檐下,听着李安园发抖的声音。
“边疆破了,世子……被斩于马下。”
那一刻,似乎天上打了个闪,把楚清姿的脸照的苍白。
“夫人快走,奴才在宫外备了马车,消息先拦下来了,皇上那边一时半会不会知道,快走!快走!”
快走。
楚清姿怔怔地立在昏黄的天空下,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她走去哪儿。
谢淮怎么会死?他分明答应过的,会好好回来,爬也会爬回来。
为什么,食言?
这是一场梦境么,她诘问自己。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谢淮存在,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死在那片大雪里,幻想着能有人来救她。
策马点灯,踏雨而来。笑着把她迎娶进家门。
难道都是假的么?
见她怔愣失神,李安园知道她缓不过来,顾不上安慰,便使了身旁的太监扶着楚清姿往宫外去。
“夫人,你听着!”李安园急急道,“一个字都别忘,奴才叫你表哥在宫外接应,出了宫后,什么都别想,谁找你也别应,跑!跟着你表哥,天涯海角无论去哪儿,别再回来!”
雨丝飘落进脖颈里,楚清姿浑身颤抖着,她没有掉一滴泪,甚至没有半点声音。
耳边李安园的声音忽远忽近:“什么?皇上召咱家?庆恩庆福!你们护送夫人出宫,哪怕是死也得给咱家把她送出去!”
“是!”
李安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远去的楚清姿,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眼睁睁看着老侯爷死后,那个进宫替父领恩的谢淮。
他抬起头,看向那昏暗尘布的天空,如同透过这天空,看向什么人般,喉咙里发出艰难嘶哑地哽咽,老泪纵横。
对不住。
奴才对不住您。
他还是没能保住老侯爷的血脉。
李安园用衣袖急急地擦掉雨和泪,他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机,他得去帮楚清姿脱逃争取更多的时间。
至少,让他把楚清姿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筹码【二更】
李安园赶进寝宫时, 却见魏宣帝冷冷地从书案前转过身来,从案上掏出卷玉简,狠狠砸在了李安园的头上。
“这是什么?”
玉简散开, 李安园跪在地上,默然地看着, 上面正是他想尽办法截获的边疆战报。
皇帝手段不少, 即使这些年来李安园尽力去遮掩耳目,却还是能被皇帝发现蛛丝马迹。
“你告诉朕这是什么!”魏帝显然动了真怒, 狠狠一掌拍在了桌上,“朕养你们这群奴才,就是为了让你们做这种事?”
李安园连忙摆出副冤枉的神色,狠狠磕下头去, 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停:“皇上, 此事绝非奴才所为。定然是有人要加害奴才, 上面的消息真伪也无从考证啊!”
听了他的话,魏帝冷笑了声,道:“加害你,朕倒头一回听说,有人会专门加害你这狗奴才, 你不是本事大着呢?”
他站起身,立在李安园身前, 带着未尽的怒火,冷声道:“那拦下战报的, 分明就是你的人!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你和谢淮那点关系,朕不过是看在你训教他听话懂事, 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却欺君罔上, 你还想做什么,你还不敢做什么!”
半晌,李安园什么都没说,头上的血潺潺流下。
魏帝冷冷道:“楚清姿呢?”
听到这话,李安园终于有了动静:“世子夫人在西和宫教小公主学字。”
“随口胡诌!”魏帝狠狠踹在李安园的身上,沉声道:“你真以为事到如今还瞒得了朕?你想救她出宫,就凭你?不过是个奴才!”
说完,魏帝敛起神色,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气到发抖的唇角,缓缓道:“来人,押下去,杖毙!”
话音刚落,在这一刹那间,李安园猛地站起身来,袖里抖出把尖刀,闪着雪白的冷光,狠狠朝魏帝的喉咙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