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润脸色僵硬,“你想做什么?”
“你在此处看着不就知道了?”朱启洛命手底下的士兵过来看押朱启润。
广场上站着不少人, 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到看见朱启洛由天门内走出来,广场上霎时安静下来。朱启洛站到高处,有人搬来一张椅子,他悠闲地坐下来,如同雄狮一般扫视全场。
张祜最先发声,“江东王是何时入京的?为何臣等事先都没有收到消息?”
“今早。”朱启洛靠在椅背上,没把张祜放在眼里。
张祜又看向他身边站的士兵,“这些人既不是禁军又不是锦衣卫,如何能够入宫?”
“本王的人,自然能够入宫。”朱启洛说,“皇上重伤未愈,多日不能理政。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此番召集群臣,就是想提早拥立新君。各位臣工有何意见?”
众人一惊,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站在天门这边的朱启润,暗暗握紧拳头。他知道朝臣对自己有诸多不满,以及当初他登上皇位,并不算是名正言顺。朱启洛本就是太子,此番提出拥立新君,朝臣必定群起响应。
那么他就失了民心,朱启洛等于不战而胜。
“怎么不说话?你们平日不是最不满梅令臣和本王那个不中用的皇弟吗?现在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又不敢了?”朱启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张祜沉吟片刻道:“皇上的伤情竟如此严重?那此刻江东王应先让太医院全力救治,再追查凶手,而不是讨论拥立新帝之事。只要皇上尚有一口气在,就不该放弃希望。”
“张祜!”朱启洛直起身子,面露厉色,“你怎么回事?平日就属你最想把梅令臣和朱启润拉下马,跟太极宫的太后走得近。现在却装什么忠臣!”
四周一片哗然。
张祜的脸黑沉,感受到周遭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像他们这样的清流砥柱,是最要体面的,现在这层体面被朱启洛狠狠地剥落下来,他如同没穿衣裳一般。
朝臣结党,或与内宫勾连,已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朱启洛居然敢这般点明,张祜气得直发抖。要知道,连梅令臣见到自己,都不敢如此放肆。
以前,张祜不在朝中,只是风闻这位江东王行事乖戾,很不像话。他自己选择依附于太极宫那位,也不过是因为需要联合世家大族的力量与梅令臣抗衡。现在,他终于明白梅令臣为何不肯扶持这位江东王。
一旦江东王登上皇位,臣就不臣,所有文人的颜面都会扫地。
“臣只是不满梅首辅一手遮天,把朝堂变成他的一家之言,自然要同他分庭抗礼。可如今江东王竟要谋朝篡位,难道还想臣站在你那边吗!”张祜朗声道。
“谋朝篡位?我本太子!”朱启洛情绪激动,忽然站了起来,“是梅令臣使奸佞手段诬陷于我,先帝才将我贬出京城。否则哪里轮得到朱启润做皇帝!他们狼狈为奸,甚至连先帝入葬,都不许我回来。我只是拿回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何错之有!”
底下的朝臣们议论纷纷,其中不认可的声音居多。
“江东王别忘记了,是你不顾先帝之命,欲除福王余党,召诸藩王进京,险些酿成大祸。”
“皇上虽年幼,但勤奋好学,礼贤下士,并无大错。”
“反而江东王无故将我等朝臣聚集于此,有犯上悖逆之嫌。”
这跟朱启洛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原以为自己提出废除朱启润,会得到他们一致的拥护。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非但不同意,还对自己颇多不满。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其后,成国公上前,沉声道:“江东王,你自小接受帝王教育,难道没学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皇上仍有一口气在,便是大昌之主。你身为兄长,不思救治,反而提出废君,非有德之行,望你三思。”
先前,忌惮于成国公国舅的身份,朱启洛对他一直十分敬畏。可是他跟他的女儿一样,傲慢且目中无人。
朱启洛嗤笑了一声,成国公问:“你笑什么?”
“实话告诉你们,京城已经被我的私兵包围了。你们的府邸也都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今日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都会是大昌的新主,然后迎娶荣安县主为皇后。”
“你敢!”成国公怒斥道。
“我有何不敢!”朱启洛张开手,“如今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俯首称臣!”
多数人选择不动,而是望着张祜和成国公。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战战兢兢地准备跪下去。
“次辅,你为何不跪!”朱启洛喝道。
张祜正义凛然地站着,“老夫不跪窃国之人,更不跪乱臣贼子!”
“大胆!来人,将这个老匹夫给我拿下!”
立刻有几个人冲过去,将张祜按在了地上。张祜奋力挣扎,却无法动弹。其余的老臣见文臣之首张祜尚且如此,不免心寒。这个江东王还未登基,已将他们置于如此境地,登基之后,还不知会如何。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梅令臣为政虽有很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但眼光的确独到。他很早就看出来,江东王并不是帝王之才。
文人自有风骨和气节,不肯轻易屈服于强权,尤其是这样体面尽失的羞辱,他们感同身受。有几个官员怕事跪下称臣,但更多的,选择以沉默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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