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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二皇子藐视律法,也气自己招来这些祸事,父亲低调了大半辈子,单家一直都游离于朝堂的争斗之外,近几个月才突然变成京中热议的对象,都是因为我。
    姐姐和东平王世子的婚事本不至于这般让她不安,她是顾虑着我才费心谋划,甚至想通过假死来换取家人的平安。
    我靠着梁柱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出,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而出。
    如果那天,我不去管魏成勋的闲事就好了。
    第5章 玩伴
    魏成勋是我在书院求学时的同学,平日里少不了插科打诨,所以我和他也算有几分交情。
    不过我和他的交情,自然比不上他和太子的。
    他对太子,那才叫个一片赤子之心昭彰,苍天日月皆可鉴。
    我闲极无聊时曾问过他:“你为何对太子这般忠心耿耿?”
    “太子是沅国的储君,我等为臣,自当为之鞍前马后,不问缘由。”魏成勋一板一眼地背诵着标准答案。
    我漠然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这些根本不信。
    魏成勋见这话敷衍不了我,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偷听,才对我道:“你不理解,太子他过得不好,他心里一直很苦。”
    我确实不能理解。
    我父亲不过小小一介员外郎,而且这还是个不能让我继承的职衔。
    我如何理解父亲是天子,继位之后就能执掌四海的太子——他心里的苦?
    我要说我能理解,岂不是太过膨胀。
    但魏成勋家跟太子外祖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白了就是亲戚——因为这层关系,魏成勋经常出入皇宫,打小就跟太子玩在一起,所以应该比我能理解太子心里的苦,这点我也相信。
    魏成勋跟我说,德妃进宫以前,太子一直都生活得无忧无虑。
    皇帝会把太子抱在膝头跟他讲为君之道,皇后会握着太子的手教他写字,宫廷深苑之中,唯有他们三个还保持着寻常百姓家应有的温馨,连魏成勋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三个由内而外漫溢出的幸福气息。
    但德妃出现以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德妃是南楚进贡来的女子,名叫焦碧晴,是位清秀佳人,敛眉一笑便生出无限风情,让人恍惚想到烟雨朦胧的湖光山色。
    她在大殿之上莲步轻移,裙摆随风飘荡,身上的香气渐渐溢散而出,仿佛隔岸山风送来阵阵兰草芬芳——要不是在接见南楚使团这样重要的场合,所有人都需保持应有的礼仪和克制,某几位朝臣真是眼看着就要失了魂魄。
    啧啧,丢人。
    嗯,我之所以会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当时在场。
    皇帝作为一国之君,知道自己不能失了沅国的脸面,所以神色还算镇定地等焦碧晴献舞完毕,微微一笑,很给南楚面子地赐了个美人的封号。
    与此同时,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眸光倏然变得暗淡。
    其实以我的眼光来看,焦碧晴的容貌终究不及皇后国色天香,但皇帝怎会嫌弃自己宫中美色太多?这大概就跟松鼠囤松果似的,能囤多少囤多少,囤不下了,再把陈年松果扔出去放新的。
    难怪沅国立国之初,为首的几大士族就曾告诫子女,士族的女儿只做正妻,并且不与他人共侍一夫,甚至还放过“士族之女宁予庶族,不予皇家”的狠话。
    精心培育十几年的女儿,嫁出去以后却要受这等闲气,成为被囤的松果,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之中与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简直有辱士族风范。
    皇后本也是士族出身,只可惜家族不兴,当年被求娶时,皇帝还只是太子的身份,家族都拒绝不得,只好同意。
    士族风范再如何清高,只要家族势力弱到了一定地步,便无法保住清高的风范,这就是现实。
    我联想到单家如今也是这样,一时之间心有戚戚,不禁有些同情皇后,顺便把自己的身影往父母身后藏了藏,遵循父亲告诫我和姐姐的“低调”二字。
    所以我那时并未注意到太子,那个同我一样年幼的孩子,他突然不再拥有和我一样的圆满家庭时,心痛如绞至何种境地——只有魏成勋注意到,并且上了心。
    他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无论难过还是开心,都要一同分享。
    焦碧晴入宫之后圣宠不衰,生下二皇子以后又进位为德妃,这位分晋升的速度,叫宫里的妃嫔们眼红,恨不得天天跑皇后跟前哭诉。
    但皇帝几乎不再踏足皇后的宫殿,偶尔来也是皇帝与皇后两个人干坐着,没说几句便走,例行公事一般,所以皇后没机会劝谏,更不想劝谏。
    皇后保持着一国之母应有的大度和忍让,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任由皇帝去整日留宿德妃宫中,任由宫城之外各种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妃嫔们眼见跟皇后哭诉无望,便使各种手段去对付德妃,闹得后宫一片乌烟瘴气,再次身怀有孕的德妃都差点滑胎,我听母亲跟我转述这些都觉得头疼。
    连我都觉得头疼,皇帝只会更加头疼。
    皇帝惩处了几个闹得最凶的,并且下令以后她们再在后宫生事,便将她们一起终身禁足,这事才算勉强消停,德妃的女儿得以平安降生。
    从那以后,德妃在宫中作为宠妃的地位也进一步稳固,皇后在后宫之中也愈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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