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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补充道:“只是带你过去问话,并且赔偿修缮水车的损失,户部会考虑你家的收入,准你分期赔付。”
    “我这都是被逼的,我有什么错——”孙大叔大喊大叫:“都是你们这些……你们这些贪官,不抓赵二,反倒来抓我一个好人!你们是非不分!”
    他仿佛听不进去我说赵二已经被抓一样,于是我放弃劝说,转而问:“你是盛家的佃户吗?”
    我的这句话仿佛让他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孙大叔两眼发光地将我望着:“对!我是盛家的佃户,盛家大公子和二姑娘会来救我对不对?”
    想帮他的是盛家六公子,只可惜弄巧成拙。
    我没再回话,只示意衙役把人带走。
    水部的文吏忙不迭对我道:“事实既已清楚,我也该去整理卷宗,把修缮水车之事提上日程,今日有劳姑娘,感激不尽。”
    我答:“大人慢走。”
    日渐西沉,我出了孙万家,往前走了没几步,便有户部的文吏替我把马牵了过来:“奉上峰之命,送姑娘回府。”
    “回府的路我熟,不必送,而且我想四处走走,大人若有事,可先行一步。”我对那位文吏道。
    “户部的确积压了许多事,不得已要慢怠姑娘了,”户部的文吏向我拱手道:“这次真是多亏姑娘,我代上峰向姑娘道谢。”
    我道:“不必客气。”
    户部的文吏骑上马走了,我牵着缰绳来到赵二家的农田旁,发现盛淮一个人在那儿站着,背影甚是萧索。
    我本想不发一言默默走开,但盛淮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瞟到我,转回身来:“单翎,我问你一件事。”
    我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他要问什么。
    “刚才户部的巡官问我,盛家是不是买下了渭原里的农田,我答了‘是’。”盛淮自我怀疑道:“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答他?”
    我心累地望着他:“盛淮,你看过《沅律》吗?哪怕是翻一下?”
    盛淮没有答话。
    “你问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答,”我斟酌着用词道:“若以《沅律》为准则的话,我只能说你做的太应该了,若是你不说,盛家私下买卖皇属田地的事,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候。”
    盛淮讷讷道:“你在讥讽我?”
    “讥讽是心口不一,我说这些可都是发自真心,绝无半点虚言。”我认真地说道,“身为沅国子民,我希望律法昭彰,这无可辩驳,我并不想生活在一个凭借手中权势便可亵渎律法的国家,那未免太令人绝望。”
    但我还是惊诧于这世上违反律法者,竟有这么多不是因为本性恶毒,只是因为不懂律法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才有此行事,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看盛淮大概还需要点时间自己理清思路,便不再多言,骑上马回了单府。
    盛家勾结户部官员,私下买卖皇属田地成为那年夏天最大的一桩公案,盛家凭借家中士族身份,有多人在朝廷身受荣养吃空饷,皇帝之前不好责难,如今总算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大做文章简直对不起这样难得的机会。
    罢黜荣养的官员,没收盛家在旭京城一带的地产,还罚没了三千万两黄金,户部瞬间鼓了腰包,对东平王增派军饷的请求都轻松答应。
    据说户部尚书甚至亲切地对东平王道:“北漠苦寒之地,将士镇守多年,若不再多派点军饷,如何抚慰众将士赤诚卫国之心,保我江山太平无虞?王爷想增派多少军饷,尽管开口。”
    听说东平王面上没表现什么,但心里确实是被户部尚书的豪迈气概震得不轻。
    京中的传言也是真假难辨,有人说盛家因此而一蹶不振,也有人说三千万两黄金对盛家而言是九牛一毛,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我也就听个乐。
    又到一年给郑太傅送信的日子,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正逢大雨瓢泼。而我被坐在我家后门台阶上、淋成落汤鸡的人给吓了一跳。
    是盛淮。
    我把伞撑过去问道:“盛六公子怎么坐这儿啦?下这么大的雨,快回家吧。”
    盛淮仰起脸来看我,雨水顺着他的眉骨一直往下,更显他的肤色白皙,面容中带着一缕轻易化解不开的愁绪,他的视线虽与我相接,眼神却愈发迷惑:“单翎,你是她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谁?”
    他的眼神倏地飘远,像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那次带人去书院找你,并不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只是因为你说了跟她一样的话,叫我觉得生气,我和她好歹相识,而你甚至没跟我说过话,怎么就敢那样评价我……”
    没想到后来差点会被魏成勋揍——我心里默默地替他补上这句。
    “然后你就当着我的面说出了跟她一样的话,说我被人捧着……”他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我感到害怕,你看我的眼神,仿佛就是她回来了一样。”
    第23章 阿莲
    我好奇道:“她回来你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我不知盛淮口中的“她”是谁,但多少能从盛淮的语气中听出对“她”的依恋,既是喜欢的人,我不懂有什么害怕的必要。
    我就从来不会害怕我喜欢的人……不过我想这多半也是因为我的心比较大。
    漫天雨幕中,盛淮给我讲了一个略显冗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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