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你又没在平日里杀过人,而且要不是你们在战场上拼命,沅国哪有如今的太平?”
檀旆放心道:“那就好,今天父王和大哥都在家,全家要一起吃饭,走吧。”
“什么?”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被檀旆拉起来带着往主院走,“话说我们成婚以后,还从没聚在一起吃过饭。”
檀旆“嗯”了一声,“毕竟没成婚之前就已经坐在一起吃过了,我倒是没有觉得多稀奇。”
“哎,我不是觉得稀奇……”
我就是觉得害羞。
檀旆把我带到主院,众人入座,果然又是我们成婚之前那样的位置,我想起旧事,不免有些想笑。
姐姐的月份已经大了,行动不便,姐夫正想端着碗喂她,就被姐姐抢过来恼火道:“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不用你喂,吃你的饭去!”
我看得一阵愕然,料想着孕妇果然会变得脾气大些,姐姐以前可从没这样过。
姐夫笑笑也不生气,回自己位置上吃饭。
我偷偷问檀旆,“以后如果我也这样,你会不会不耐烦?”
檀旆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我多想想你是因为我才受的这份苦,应该就不会了。”
我放心地点点头,岂知事情并不算完,姐姐眉目一凛,瞪着我道:“小翎,我听见你说话了,你在嫌我脾气大吗?”
我被姐姐的问话吓得浑身一震,抖着碗筷不知如何作答,姐夫忙劝道:“小翎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我觉得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确实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真的没见过姐姐这副叫我感到害怕的样子,所以我张了张口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本以为我说不出话会让姐姐更加生气,没想到我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啜泣,泪水大粒大粒地从姐姐脸上滚下,“我也知道我脾气大,可我就是克制不住,小翎你别怕我……”
“没有——”我慌乱地起身来到姐姐面前,掏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你别哭,你哭才叫我觉得害怕……我知道,月份大了孕妇会觉得难受,这是很平常的事,你别自责。”
“是是是,小翎说的对,我没觉得你脾气大,你别自责,要不这样,我们还是回院子里吃?”姐夫搀着姐姐起身,回头对东平王和王妃道:“孩儿先带小薇回去。”
“也好,回去让她好好哭一场。”王妃善解人意道:“我怀你和你弟弟的时候,也经常这般喜怒无常,哭过就没事了。”
姐夫带着姐姐离开以后,我默默拿起筷子,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檀旆吃完以后,也跟我一道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檀旆贴心地问我。
檀旆这样在意我,我当然觉得开心,可我不想让他烦恼,斟酌了词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被吓到,再加上今天受了打击。”
檀旆说:“我以为你是觉得与父王母妃相处起来不自在。”
“那倒没有……”
“二公子——”王府的门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贺大人携夫人求见。”
“快请进来。”檀旆吩咐道。
我和檀旆不得不中止谈话,起身迎客。
贺于兴带着夏锦如在院门口出现,行过礼后,我们一起进了书房落座。夏锦如与我坐在一起,随意闲聊了几句,但大多是在听檀旆跟贺于兴谈事。
贺于兴今天带来的消息叫我有些意外,就是此次战船建好之后正式下水的仪式,礼部接到命令,要办得异常隆重,所有武将都要到场,还有与之相关的几位文官,甚至还要请已经告老还乡的郑太傅回旭京来。
我听得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郑太傅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你们真要请他?会不会太麻烦他老人家了?我父亲叫我给他寄东西都怕麻烦他,一年只寄一次。”
贺于兴闻言,甚是惊奇地望着我,“给郑太傅寄东西?问个可能有些冒犯的问题,令尊和郑太傅什么关系?”
我说:“他是家父的老师。”
我看着贺于兴脸上惊异的表情,心想父亲低调这么多年总算还是有点成就,最起码他身为郑太傅学生这事还是多少瞒住了一些人,我很欣慰。
檀旆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倒是觉得贺于兴的反应很稀奇,兴致勃勃地问贺于兴,“你不知道?”
贺于兴被问得一愣,“我应该知道?”
檀旆闻言,恍然大悟道:“哦……这件事不是你告诉我的,我忘了。”
“也不是我告诉你的。”我严肃地望着檀旆,“谁跟你说的?”
檀旆面对我的追问,四两拨千斤道:“放心,告诉我消息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我才不在乎告诉他消息的是男是女,我只在乎是谁,但檀旆明显不会说,他对自家眼线的信息当真严防死守得很。
我心知从檀旆这里得不到答案,转头问贺于兴,“请郑太傅过来是为什么?”
“郑太傅一心为国,兢兢业业多年,离朝之前还在忧心沅国未来如何,现在让他看看我沅国兵强马壮,好让他安心——这只是官方的说法,其背后有何深意,我也不懂。”贺于兴补充道:“陛下担心郑太傅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这次特意叫人只传递消息,让郑太傅自己选择是否过来,但是传递消息人说,郑太傅一听就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说自己一定要过来看看,拦都拦不住,许是郑太傅与陛下心照不宣,都知道此行的意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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