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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过名单,实在不敢相信这件事竟如此简单。
    “南楚腐朽无能,无法成为我和哥哥与沅国谈判的筹码,是南楚的症结。”六公主平静地望着我,“沅国国力强盛,却也并非完美无缺——只是这些人就够写这么一长串的名单,沅国的问题,积重难返。单翎,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第103章
    大沅早已不是建国初年时那副百废待兴、朝臣们个个心怀抱负的样子,许多前朝旧习死灰复燃,身居高位者也开始腐朽堕落,问题堆得一多便积重难返,我自然知道。
    有人说贪墨的问题屡禁不绝,处理完一批还有下一批,如果真把所有手脚不干净的人都下狱,沅国很快就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这种说法,从逻辑上来讲似乎也没什么大错。
    但我暂时考虑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只知道眼前有不平事,便该去帮蒙冤者击鼓鸣冤,答应了唐家父女帮他们查清此案,就不该食言。
    我把名单小心地折叠收好,对六公主道了一声谢,便起身告辞前往御史台。
    御史台今日依旧清闲,我一路走进去就没见到几个人,司空逸轩撑着下巴独自坐在官署内,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看见我来找他,才堪堪把张大的嘴给闭上:“今日又要检举谁?”
    司空逸轩大概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看见有人来便直觉是来跟他检举揭发。
    我懒得跟他拌嘴,将名单往他面前一递:“前天你托我办的事,幸不辱命。”
    司空逸轩闻言呆了一下,继而瞪大眼睛赶忙摆正了身子坐好,拿过名单开始浏览,其间忍不住抬头瞧了我一眼,啧啧感叹:“我只是笃定你一定有办法,没想到你今天就把证据带来,简直神速。”
    “……”
    若早知他对我没抱那么大期待,我再慢悠悠拖几日也不迟。
    不过好在结果也没怎么出乎我的意料,六公主真把证据给交了出来,其中当然也有二皇子审时度势的功劳,以后若有机会见面……罢了罢了,之前二皇子还派人到我家门口窥伺来着,就当作与这件事抵消,既无仇怨,也无恩惠。
    我等司空逸轩把名单看完,问他道:“如何?这份名单是否有用?”
    “有用。”司空逸轩说着,把名单夹进了手边一卷整理好的卷宗内放好,信心满满,“我就不信刘茂还能翻得了案。”
    他如此有斗志,我自然也对御史台的查证结果无比期待,毕竟司空御史至今还从没失过手。
    我道了句“鄙人静候佳音”便准备告辞离开,司空逸轩却叫住我,将手边的另一份卷宗递给我:“听闻刑部最近在找余进宝不服判决、故意逃避流放之刑的证据,既然你帮了我的忙,我也顺道回个礼。”
    那份卷宗厚厚的一摞,当下我肯定是看不完的,因此没急着翻阅,而是问司空逸轩道:“这是什么?”
    “余进宝被判流放逃跑以后的最初几年没敢回乡,到处做生意,只不过稍微收敛了点,给地方官员送点小礼物,达不到行贿处罚的界限,因此这些事只是被记录在案,对御史台没什么用。”司空逸轩回答,“但是余进宝跟这些官员来往时,或多或少提过自己当年被判流放逃跑的事。他把这种事当功绩来炫耀,这些地方官员倒是记得清楚,你拿去给刑部的人看看,应当会有用。”
    余进宝给地方官员的送礼记录就这么厚一摞,实在叫我吃惊,不免又想到六公主跟我说的“积重难返”,我掂了掂手里的卷宗问:“这么多……御史大人能否给我透个实底,沅国真正清正廉洁的官员还剩几许?”
    司空逸轩“唔”了一声,“这就要看是论心还是论迹了。”
    这都能跟善恶之争一样辩出个论心论迹,我很好奇,“论心如何?论迹如何?”
    “论心,既已做了沅国臣子,手中有权势,说完全不想借手中权势谋求好处不可能;论迹,沅国大多数臣子没这些巨蠹的胆子——”司空逸轩指了指夹着我刚才给他名单的卷宗,“只是暂时还不敢做越界的事。”
    听司空逸轩这么一说,我总算对沅国朝堂恢复了一点信心。
    想想也是,普通人大多没那个胆子去做御史台注定会查办的事,就跟盛淮的父亲当年来我家送夜明珠一样,我瞧着是真好看,要收也是真没胆。
    不过……
    我垂眸看了看卷宗上所写的日期,竟是去年就整理好的,司空逸轩今天才送给我,叫我不解:“你之前忘了给我这个?”
    司空逸轩严肃道:“贪墨案牵涉的人员众多,难保不被人泄露消息捅出篓子,我总要先确定了你的身份再考虑要不要给你。”
    我摇着头感伤道:“我单家祖上代代奉公守法,司空御史居然不信我。”
    “你祖上如何跟你有何关系?”司空逸轩犀利地问:“就你家里那位的身份,难道还不够我怀疑?”
    唉,这话就叫我不好回答了,我总不能说东平王府可能是有取季氏江山而代的心思,贪却是没有贪的……啧,听起来也太过混账。
    “御史怀疑得对,若不是有御史这样的人,我沅国朝堂恐怕会比现在还乌烟瘴气。”我赶紧奉承几句,辞别司空逸轩,把他给我的卷宗送去了刑部。
    刑部的忙碌和御史台的清闲对比鲜明,我找到表哥时,他正手里捧着一碗面条边吃边看卷宗,见我过来只示意我先坐一会儿等他,连话都没顾得上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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