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表示无论这些人的水平如何,这也算沅国朝臣的一面,她总要都了解了才能对沅国朝堂有个全面的认识,她决定看完再说。
我很欣赏她的执着,可惜我没精力奉陪,起身走了出去。
水榭之外的湖泊上停驻着几只丹顶鹤,也不知是不是东平王府家养的那几只,我试探性地冲它们挥挥手,它们便引着长颈冲我叫了几声,看来是它们没错。
我自嫁入东平王府以来,天天给它们喂食,总算有点成效,跟它们混了个脸熟。
我正要再往前走,突然发现湖边立着一人,正是郭飞鸿郭大人,他此时正站在一块石碑前,静静看着石碑上的文字。
那块石碑我知道,正是太、祖在下了禁止党争的命令以后所立,用以提醒后人莫要再重蹈前朝党争的覆辙,至于为何要立在这种地方,史书没有记载,似乎也没人说得清楚。
我本来想安静地走过去不打扰他,去找那群鹤玩,没想到却是郭飞鸿开口叫住了我:“檀夫人也听得无聊出来了?”
“啊……”这场诗文选拔赛,郭飞鸿是主要的举办者之一,当着他的面说他办的赛事无聊有些打脸,我含糊道:“人太多闷的慌,出来吹吹风而已。”
郭飞鸿把目光转回那块石碑上,“我和另外几位大人筹划准备这次选拔赛时,有人说我们才是在搞真正的党争,起先我是觉得它们不过是在胡诌,近几日却不禁有些动摇,想来想去,也只有到这里来看看,看太、祖是如何说的。”
第119章
我了然地“哦”了一声,丝毫不受阻碍地决定继续往前走,岂知步子还没迈出去,郭飞鸿又问道:“檀夫人,你觉得太、祖禁止党争,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在这冷飕飕的湖边,面对太、祖所立的石碑,探讨当年的一项禁令是为了什么,别说,郭大人还挺有闲情雅致……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父亲早就和我分析过,如今我直接拿来用就行:“为了不再因立场不同而互相攻讦,为了各项政令都能更加顺畅地下达,说深远一点,也是为了避免朝臣因政见不同而杀人。”
前朝党争发展到最后,卷入其中的命案几乎已经不计其数,要不是那些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前面,姐姐一开始也不会对士庶斗争的结局过于悲观,甚至不敢和姐夫成婚。
好在这一切都快过去了,我们几乎已经能看到,父亲所说的,士庶争端最终被化解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只要后来的人别再重蹈覆辙,将此事引向另一个极端。
郭飞鸿笑了笑,语调轻松,“檀夫人最后这句话,倒是与静虚道长跟我说的不谋而合。”
我随口接了句:“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静虚道长理应会这样想。”
郭飞鸿应了声“是”,没再多言。
我看他应该是要自己站在这儿再多想一会儿,便没有打扰,往我心心念念的那群鹤走去。
湖边有一片梅园,此时不是梅花盛放的季节,其中树枝繁密互相遮掩,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里有人——我就是走到近前才发现魏成勋和季昭恒在这里窝着,跟做贼似的。
我行礼道:“太子殿下安——”
季昭恒在唇上竖了个食指打断我,示意我别暴露他和魏成勋在这里。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他们躲在这儿,偷看的目标似乎正是郭飞鸿,不免有些诧异:“殿下,您和魏大人在这儿是为了……?”
魏成勋解释道:“为了瞧瞧郭大人听了静虚道长说的话以后,是否会转变心意。”
我奇怪道:“你和殿下怎么会知道静虚道长跟郭大人说了什么?”
季昭恒掩唇咳了一声,“因为静虚道长是我特意请来劝郭大人的。”
我听得愈发糊涂,一脸迷惘地看着他们,季昭恒进一步解释道:“郭大人并非心存恶意,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别人劝没用,我只好找能劝的人来劝他。”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
“殿下您是怎么认识的静虚道长?”
“我不认识,只是偶尔听人说起过郭大人与静虚道长的交情,派人去查探了一下,确定静虚道长是个明白人,这才把他从山上请来。”季昭恒特意补充道:“为了不让郭大人误会静虚道长是被我授意,整件事我一直没有露面,没想到静虚道长一来就被人偷了度牒……不过单翎,幸好有你。”
我讪讪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我也是误打误撞,碰巧帮了季昭恒一把,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魏成勋见我无所事事地在这儿闲逛,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凑这个热闹?这诗文选拔赛可是比诗会还无聊。”
“陪南楚的郡主来的。”我说:“本以为这场比赛能当个笑话看,没想到我高估了它的趣味性。”
参赛者为了迎合主题而勉强做的诗实在是叫人不忍听。
魏成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中郎将只在旭京停留一天,我还以为你会抓紧时间跟他好好聚一聚,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来看笑话把他给抛弃了,难道人真的是成婚以后就不懂得珍惜,无论男女都一样?”
我听得心下一震,呆滞着道:“檀旆回来了?”
“此次中郎将是秘密回京,自然没有大张旗鼓。”季昭恒提醒魏成勋,“你嘴上又没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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