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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贵的天之骄女不能随意沾染,便寻个出身微贱的侍妾把玩。
    真是想的出来。
    星月靠在栏杆上顺气,那女子又道:“殿下最宠爱的人是我,你要是痴心妄想,觉得凭这数日宠爱就能取代我,那就太可笑了。”
    星月低着眉目:“怎么?原来你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吗?那若是你死了,他会心疼吗?”
    她斜了眸子,紧紧盯着那女子,吓的她花容失色:“你……你什么意思?我是静安王的女人,倘若你敢伤我一根汗毛,殿下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星月目光冰冷,轻嘲一笑:“你就那么信他?觉得他会护着你?他是给你们下了什么降头吗?一个两个,都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你的枕边人比你想的可怕的多,你小心些吧,别哪日被剥皮拆骨了都不知道。”
    那女子道:“你少口出狂言,这里是青州,不是东都,在这里,殿下就是万民的天,自然也是你我的天,你若触怒殿下,绝对没有好下场。”
    星月淡然一笑,那女子恼火:“你笑什么?”
    星月道:“我笑你为人玩物不自知,你能得他些许垂怜,无非是因为有几分像他喜欢过的女人罢了,你却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她颇感慨:“为什么李昀的女人都这么天真这么傻,只不过对你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你就感恩戴德,荣幸无比,实在可笑,聂夫人,奉劝你一句,男人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你指望他,不如指望你自己。”
    星月说完便施然走远,留下聂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
    *
    一架四扇长合的山水鸿庐插屏隔开满室水汽氤氲,细线洒金穿织其中,隐约映着绰绰的人影。
    星月坐在木桶里,闭着眼,暖融融的水雾熏的人肌理透粉。
    她在想,不能再在这里耗费光阴了。
    她要出去,必须做个了断。
    出神之际,一瓢冰凉的清水从她头顶浇下去。
    星月乍的惊醒,睁开眼,见是李昀站在她身后,于是猛然退后,缩在浴桶一角,横着一双凤眼:“怎么是你?”
    李昀漫不经心的将木瓢丢在桶里,溅起细微的水花,一丝一缓的打量她。
    湿发缠肩,肤若凝脂,脸颊被水汽蒸腾的泛红。
    骄傲如她,无论荣宠非凡还是寄人篱下,从来都是高昂着头颅,不容任何人轻蔑践踏。
    李昀将手搭在桶沿:“静安王府的汤浴是天山温泉水,泡了一通,果然人若桃花。”
    星月靠在木壁间:“还不滚出去,要我请你?”
    他像是故意吓唬她,兀的将手伸入水里,捞一手潋滟漂浮的花瓣儿:“听闻你昨日在西苑恐吓了本王的爱妾?许星月,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静安王府放肆。”
    星月冷冷看着他:“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说废话。”
    李昀收了手,在衣襟上擦干水渍:“成日里洗,有什么好洗的。”
    复又不耐烦道:“快些洗完,带你出去。”
    午后马车从静安王府西门出府,渐行至锣鼓大街。
    不知近来是不是有什么节日,街上绑了许多彩绸与琉璃灯,一铺一连,绵延不绝,满街风月绮丽,摇曳如云。
    星月问了句,双红说前两日才过了花灯节:“当时街上好大的风光阵仗,真可惜姑娘没出来瞧一瞧。”
    星月戴着绣梨花的绢纱帷帽,靠在车窗旁,掀开帘子的一条缝朝外看。
    锣鼓街上车水马龙,商贩行人络绎不绝,为那一缕烟火日夜奔走,成就这人间万象。
    马车在一家珍宝坊门口停下,掌柜捧着一只桃木漆盒出来,车夫接下后递进帷帘里。
    盒子里面是一只钗,金丝绞制,缀以珍珠,镶嵌了些琉璃烧制的桃红圆蕊,花叶偏长,样式倒是从没见过。
    李昀将这只盒子放进星月手里:“这是青州特有的花种,名唤圆月。”
    “数月前我命人打造,时至今日才完成,原是给星河的,她不在了,便由你替她收下吧。”
    他看着星月,目光幽恻:“好好收着,若是丢了,我拿你是问。”
    星月攥着那盒子,肺腑中翻江倒海:“人都死了,装的再深情,也没人看你这场戏了,星河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惺惺作态,非得气的怄血不可。”
    李昀勾唇,轻蔑一笑:“许星月,如今的你已经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心还这么高,嘴还这么硬,若不是本王念在宫里十年的情分上,千回万回都不够你死的。”
    十年,那漫漫深宫十年,星月觉得像一场蒙蒙大雾。
    人走在其中,茫然无措,渐渐连来路也忘了,只能在混沌迷惘中硬着头皮走下去,一刻不能回头。
    她进宫那年,除了太子殿下稍年长些,旁的皇子与公主们,都还在读书写字的年纪。
    许家的姐妹与皇帝的儿女们一同长大,如今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她在宫里侍奉太皇太后十年,自以为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万分用心讨得太皇太后喜爱,到头来辅治公府大祸临头,再喜爱的人也只是隔岸相观。
    辅治公府百年门楣,三代皇后之族,数朝股肱,一堂忠良,如今俱是青灰一捧。
    这世上没有公道,公道只在皇帝的一言半语之间。
    她恨那宫里的十年,恨自己曾经那么尊崇圣意,敬仰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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