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耳力好,听到这话后心一惊,替主子捏了把汗。
大人,姑娘家要脸面,这种难堪的话,怎能如此直白的问出口?
被长公主知道了,又得挨骂。
谢昭华闻言怔愣片刻,原本浅笑着的脸上掠过一丝尬色,随后恢复从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小女挑中世子一眼?世子莫要说笑?”
宣祈穷追不舍,眉眼间是在刑部审问犯人的狠厉:
“谢太傅和谢夫人向来宠爱幼女,谢姑娘若不愿,谢家如何说动太后召家母入宫,引得家母起了和谢家结亲的心思?”
杨嘉眉头紧皱,苦不堪言:
大人快住嘴!叫长公主知道了,非得连着我一起训。
谢昭华依旧浅笑着,但却无言以对。
除了在太后殿里,她和宣祈素未谋面,总不能说倾慕他已久吧。
见谢昭华沉默不语,宣祈心中猜想得到证实:
“谢姑娘所图为何,宣某日后自会知晓。望谢姑娘嫁做世子妃后,修身养德,自持贵重,莫要在王府,使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杨嘉这回彻底绝望。
大人,宣大人!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再说,小的半年俸禄要没了!
换做寻常闺秀,怕是早不堪受辱,掩面哭闹。
谢昭华倒是心宽,不卑不亢,面色从容,盈盈福了一身:
“小女记下了。世子可还有其他指教?”
宣祈拱手:
“再无。今日多有冒犯,望姑娘海涵。宣某先行告退。”
“恭送世子。”
上苑春寒花信迟,东风不放镇帷犀。
柳塘沙冷回鸳梦,草阁梁深落燕泥。
谢昭华看着宣祈远走的背影,不由想起一句诗。
上苑春寒花信迟,东风不放镇帷犀。
柳塘沙冷回鸳梦,草阁梁深落燕泥。
春暖花开之际,难免春寒料峭。
犹如宣祈,器宇轩昂却淡漠寡情。
叫人吹了春夜凉风一般,打起寒颤来。
审讯
永元二年春,三月。
刑部大牢。
锁链夹棍,鞭绳烙铁,血腥腐臭,不见天日。
牢里阴森潮湿,蛇鼠虫蚁,腥臭血汗混做了一处,叫人闻了直犯恶心。
“死人不会说话,活人可以。刑部每日都有太医当值,拿参吊你们一口气,再容易不过。要知道,在刑部,死永远比活着难。”
宣祈手握铁鞭,面色阴沉,居高临下看着绑在刑架上的囚犯:
“你是说还是不说?”
囚犯蓬头垢面,面色狰狞,咬牙不发一言。
宣祈看了一眼杨嘉,杨嘉立马会意,端了一盆盐水上来,放在血迹斑斑的案上。
铁鞭浸入盐水,宣祈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刑架上的囚犯:
“不愧是燕王手下的人,嘴就是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铁鞭硬?”
铁鞭从盐水中被捞起,手起鞭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囚犯起初尚能咬牙坚持,随盐水不断渗进伤口,他终于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宣祈似乎打不过瘾,咬了咬后槽牙,铁鞭接连落下,和血肉混做一处,发出滋滋的声响。
血飞溅而起,污了宣祈的官袍。
盐水不断渗入皮肉,囚犯终于松口:
“我招,我招,我都招!快给老子倒盆清水来冲冲!老子全都招了!”
宣祈将铁鞭仍给小厮,对着杨嘉兄长杨木说道:
“去拿纸笔来,今日他吐出的话,本官一字一字的记。”
半个时辰后,宣祈带刑部下属进了一趟宫,将证据呈给梁悯。
“这桩案子可算是结了,燕王这次怕是死罪难逃。宣大人,您带着咱刑部,又立了一功啊!”
从勤政殿出来后,员外郎姜复瑜狗腿子一般,笑眯眯黏在宣祈身边奉承。
刑部这些人跟了宣祈后,一个月破的案子比以往一年破的案子还多,他们的官职蹭蹭往上升,无一不拥护宣祈。
“姜复瑜,皇宫之内,慎言。我看你最近活太少了,正好京都西巷出了一桩命案,我看不如交给你。”
宣祈走在前头,懒得理会姜复瑜。
“诶,大人不出半年就要成婚,哪能这样凶巴巴的呀?大人到时候把谢三姑娘吓跑了该如何是好?”
姜复瑜今日嘴瓢歪了,杨木连忙示意他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宣某家务事,有劳姜员外郎操心了,员外郎既清闲,西巷和古街那两桩命案,何不一块操心了去?”
“杨木,西巷和古街那两桩案子,通通留给姜复瑜,其余人不得插手。”
姜复瑜愣在原地,随后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追上宣祈他们:
“大人,等等属下!”
“大人!”
宣祈回府时,天色暗了下来。
小厮来通报,长公主在主院等他。
沐浴熏香后,他换了身常服,随后去主院见宣王和长公主。
长公主椅在雕花岫玉美人榻上,满脸嫌弃的看着宣祈:
“你还知道回府?你可知,后日是你纳采的日子?”
宣祈好看的脸上露出困惑,反问:
“纳采?为何如此之快?”
“赐婚圣旨是皇上亲笔,皇后凤谕。皇后这番赐婚给足了谢家和太后的面子,宣王府岂能怠慢?更何况,你长姐在你这个年龄,你外甥都出生了!你不着急,我跟你父王还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