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低头垂着眼,轻轻摸着鼓起的肚子;董妃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端起案上的碧螺春抿了一口;林昭仪刚入宫不久,尚不会掩饰情绪,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塌了下来,死死攥着手帕;徐昭仪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命该如此的模样;王婕妤和董妃一样,看不出个悲喜,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
“听闻陆宝姝在京都是个拔尖的美人儿,皇上得此美人,咱们日后多一位姊妹作伴,确是喜事一桩。臣妾给陛下道喜,给皇后娘娘道喜。”
董妃见大家气氛不高,为了不冷皇后的场,率先起身道了喜。
其余妃嫔见状也齐齐起身:
“恭贺陛下,恭贺娘娘。”
“诸位妹妹免礼,快坐下。”
皇后挽了挽发髻,继续笑着说道:
“陆家妹妹知书达理,诸位妹妹宽心即可。董妃,陆宝姝日后住在你的储秀宫,有些规矩劳你替本宫多教教了。”
“承蒙娘娘信爱,臣妾遵旨。”
“还有一事,半月前,是先帝忌日,陛下虽已在礼部操办的祭祀大典上拜祭过先帝,然陛下孝心纯然,每每思及先帝时寝食难安,故命各宫诚心誊抄佛经送到勤政殿。”
“陛下为慰先帝,腊月廿八以先帝之名于京都多处设铺施粥,扬先帝贤名,直至正月初十。施粥所用银钱皆由陛下私库所出。陛下私库银钱固然数不胜数,本宫想,后宫与陛下一体,若是后宫能在银钱上出一份力,也算成全陛下孝心。”
“银钱多少是小事,要紧的是这份心意。本宫不会强求诸位妹妹,只当提个醒,至于出与不出,诸位妹妹自有断决。”
皇后说完,众妃嫔齐齐起身行礼: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大家都是姊妹,不必如此多礼。今日就到这,本宫还要处理后宫杂务,不留妹妹们了。外头风有些大,沈妃妹妹月份大了,多注意些。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顾婉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退出坤宁宫后,董玉芸搀着沈岚一路走到了撷芳殿,饮了口丫鬟端上的碧螺春,说道:
“听闻陆宝姝外祖父蒋年岳半年前在扬州水运任上出了事,死了不少百姓,陛下大怒,革了蒋年岳的职,陆宗正几番求见陛下无果,不得已才将女儿送进宫来。可怜了那陆宝姝,若不出此事,凭陆宝姝的家世姿容,寻一门显贵宗亲做正头嫡妻不是难事,如今却为家族进宫,一辈子困在这深宫里”
“姐姐慎言!陛下九五至尊,龙章凤姿,即便是妾,宫外的命妇进了宫依旧要行礼朝拜,陆宝姝能进宫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何来可惜一说?”
董玉芸轻轻摸着沈岚的肚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的傻妹妹,你心悦陛下多年,自然处处替陛下说好话。我与你不同,陛下对我无情,我亦对陛下无意。陛下在后宫虽雨露均沾,可后宫谁看不出来,陛下心里头只有皇后娘娘这个正妻,我们呐,不过是陛下制衡前朝的棋子罢了。”
沈岚闻言垂下眼某眸,挤出一丝苦笑来:
“姐姐说的这些我都知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待人心善,陛下理应看重皇后娘娘。可是……就算陛下心里没有我,能常伴陛下身边,替他生儿育女,这辈子,我就知足了。”
“深宫寂寥,妹妹还有惠贵太妃这个姑母在宫里陪着,不像我,只能在宫宴上远远的瞧上母亲一面,好在有月和承欢膝下……也罢,不提这些伤感的,今日我还有一桩喜事要说与妹妹听,皇后娘娘念你我二人孕育龙嗣辛劳,求了陛下,待除夕过后,你我二人便是贵妃!娘娘说了,你我的封号由陛下亲定。”
本该是件喜事,沈岚听完却再难抑制情绪,眼泪如珠串一般落了下来:
“姐姐你说,我们到底是陛下的妃子还是娘娘的妃子,若是娘娘不记挂着,陛下是不是丁点儿也记不起我们的事?”
董玉芸本想让沈岚乐上一乐,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竟把人惹哭了,忙安慰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孕中不宜忧思,妹妹为了陛下的孩子,快些止住,叫娘娘知道了,可要责怪我一顿……”
……
坤宁宫。
顾婉坐在紫檀皮雕瑞兽花卉榻上,翻看着各宫的月例支出,殿内的暖梨香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熏得她一时间走了神。
暖梨香是她宫里的香,檀香却是梁悯宫里的,梁悯昨夜歇在坤宁宫,难怪殿里会有檀香的气味。
昨夜梁悯来坤宁宫用晚膳,和她商讨是否纳陆家女儿入宫一事。陆家姻亲遭罢官,陆家为何送女儿入宫,其中利害,她自然知晓。然顾婉心善,不忍断了陆家前程,故劝梁悯将陆宝姝纳入宫中。
梁悯听完皱着眉头,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盯着她:
“婉卿就这么舍得让朕宠幸其她女子?”
顾婉一时语塞,欲敷衍过去:
“臣妾不仅是陛下的妻子,更是大齐的国母,替陛下充沛后宫,绵延子嗣是臣妾的本分,臣妾……”
然顾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梁悯一把抱到了床榻上,梁悯三两下松了她的裙带,贴近她耳垂上:
“无论皇后替朕纳多少妃子,朕最想要的,只皇后一人。皇后既替朕的子嗣着想,那就替朕再生一个,朕这就满足皇后的心愿,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