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得宜的指甲,滑光润泽,染着大红蔻丹,一丝裂纹都没有。
想当年,两个贱人进府时妖妖娆娆的狐媚样子,恨得她捏断了好几根指甲,整宿地睡不着觉。现如今一个已化成白骨,另一个,倒是好狗命地多活了许多时候!
佟婆子点头应了,却又迟疑,“这,万一郡马回来问起……” 毕竟是伺候郡马的人,就这么简单地发送了,只怕惹恼了府中的男主人。
景娴冷笑了声,“不怕他来问。”
知道了又如何?只要她还是郡主一天,陆怀时这个闲散五品官就不敢兴风作怪,顶天了敢背着她多摸几把侍女的手,空有贼心却无贼胆!
当年那事,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佟婆子小心地不敢多说,只劝着主子多多休息,将养身子。
景娴这半日挂着心咬着牙确也累了,便躺在了榻上,身上搭着金蚕丝绣被,温软舒适,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突然一阵寒气袭来,半梦半酸之间,似有个满脸是血的黑影冲她恶狠狠地扑过来,她身子沉重,如被山镇着般丝毫动弹不得,欲叫无声,欲躲无能,……幸而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外头的日光依然明晃晃地,她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锋利的刀刃亮得刺目,森森寒气沁入娇嫩肌肤!
此时此刻,粗使丫环服色的少女,面目丑陋,手持利刃,架在她脖子上!
她刚要尖叫,声音就被脖子的刺痛吓回了肚里。
那少女冷冷地瞄了她一眼,她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阔口塌鼻,面目焦黑……而看过来的目光却凛冽如刀,仿佛要将她刮成千片万片一般!
她身份高贵,平日动动嘴,就能任意打杀下人和庶民,这十几年来手下人命无算,但如今被这样充满冷酷仇恨的目光盯着,景娴的心头也不禁起了阵阵怯懦凉意……
这是哪一路的仇家派来的?
可她身为显贵,很少跟人结仇,左不过在家里打杀个把贱婢罢了。
她朝门口巴巴望去……
那些守在门外的婆子侍女们,怎么也没个机灵的过来瞧瞧,怎能把这个丑鬼罗刹放了进来?
“不用看了,都睡着呢。”
小丫环开了嘲讽,声音稚嫩中带着与年纪不符的肃杀冷峻。
“谁派你来的?你要什么,金银财宝,富贵身份,本,本郡主都能给你……你快快放开!这,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景娴马上便转了口气,只她这辈子都被人巴结捧着习惯了,这几句软话说得生硬之极。
丑丫环冷笑一声,“我只要你的命!”
她单手劲力微吐,那利刃已是深深刺进了景娴的咽喉,景娴痛得面目狰狞,双手双足不断挣动,欲叫不能,一道血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洇红了地上的雪白丝毯……
那丑丫环却不使足了劲,象是特意留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一口气。
“还记得东原泽郡的陆周氏吗?”
景娴闻言身子一震,面色霎时变得更加狰狞,瞪大了眼死死盯着丑丫环,满是恐慌和惊骇,一只手抖着指向手上持刀的杀神少女,另一只手却在身边暗自摸索着什么,丑丫环却是冷笑一声,在那致命处轻轻一划。
景娴一声也没出便软倒下去,右手散开,掉落了支一头尖尖的赤金珍珠长发簪。
血泉自喉头向外奔涌着,狰狞面容却是定格,显然一命呜呼,已入黄泉了。
猩红的血从刀尖上滴下来,少女在死人衣上擦了两下,足尖轻点,从窗子中跃了出去,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初识玄门
石室里暗黑如漆,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室中无门无窗,唯一的出口就是厚厚的石门,门锁重铁浇铸,这地底深处的牢房,真可称得上插翅难飞。
胸口如同被重压着破旧的风箱,微弱地一呼一吸间牵扯着钝闷痛意,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她十四岁了,算算这十四年里,也没太多快活的事,如果就此死掉的话,倒也一了百了,解脱了呢。
当年她在娘亲坟前立下的血誓,要杀掉那两个仇人,也终于在多年谋划下实现了。
娘亲,猫儿来陪你了。
微闭的双眼眯起,嘴角弯弯,仿佛陷入了梦中的温暖。
昏黄的灯光下,秀丽慈和的织补妇人……抬头笑着招手,“猫儿,来,试试这件衣裳……”
一阵刺目的光突然将她从迷梦中拉了出来。
中年男人的声音刺耳,“云妙!”
这个声音她认得,乌衣局的总头领风昭棠。
她被捉来的第二天就是被他审的,她也没劳他用啥大刑,把刺杀郡马府那一对夫妻的事儿全招了,连因果都讲了个清楚,这人倒也爽利,看着她伤重奄奄地,也没再动刑,只说了她这弥天大罪,就决不要想活命了,等着上头拿主意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吧。
她眼皮抬也不抬,闭目装死。
风昭棠冷笑一声,“不知好歹!你可知这位便是当今的国师,多少贵族子弟想求国师大人一见都不得,你倒是赖在地上装死。”
国师?
她倒是听过,传说那玄昆老道是得道的仙人,会呼风唤雨,起死回生的仙法,连皇帝老儿也在他面前执弟子礼,每有重大不决之事,都会到国师所居的铜仙台去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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