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听到吩咐,连忙说道:“客官,我这就过来关窗户!”
顾煦年本身就是问能不能关窗户。
听说可以,他朗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说着,顾煦年便站起身。
老板却还是快步走了过来,抢先一步收走了撑着窗户的竹竿。
他絮絮叨叨地说道:“客官,您别瞧我腿瘸了,行走还是利落的!放着我来就好!”
老板收了竹竿,把竹竿放在一侧,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自顾自发笑的酒儿。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嗓子喊道:“温……温将军?”
酒儿刚刚想象着顾煦年在顾人豪面前失言的糗状,正自顾自地发着笑。
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看过去。
酒儿乍一眼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半晌后认出了对方。
这人原先是她营中的一名长枪兵,身体条件不算优越,但是胜在勇猛,她才开始管他们的时候,他们好些人瞧不起女人,还给她使过绊子。
对方已经现出老态,胡子花白,头发也生了许多白发。
酒儿看向他的腿。
她还记得那场雪山战役。
那天的风雪很大,但他们必须绕过雪山去,和前面的部队汇合,把粮草支援到位,否则前面可能因为粮草缺失而不敌。
却不料平国因为对地势更为熟悉,派了一个小队绕了很远的路,绕过大军,接着前夜落雪,在雪山上埋伏了一夜。
没人料到会有这么支队伍绕过他们前面的队伍在雪山上埋伏,也没人料到能有人能在雪地里潜伏一夜,将自己和雪融为一体。
遭受突袭,即便立即撤退,也应对不及。
率兵打仗没有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胜的事,又是遭遇突袭,当时折损的将士有十数名。
面前的人叫徐勇,人如其名,在战场上格外骁勇,从来不知道后退,这种性格特别合温酒的意,温酒原本有意提拔,却因为这次战役,他断了腿,没办法再上战场。
徐勇见酒儿看向他的腿,眼泪一下子憋不住了。
滚烫的眼泪隐瞒眼眶,他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温将军,你真的是温将军?”
说着,他就要给酒儿下跪行李。
酒儿连忙伸手扶住徐勇,“老板,你认错人了。”
其他桌的酒客听到动静看过来。
有人好笑道:“老徐,你这是听说要打仗了,回忆往昔峥嵘岁月,开始犯糊涂了?这位小娘子不过十几岁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你的温将军?”
徐勇望着面前的酒儿,泪花里的眼眸盛着疑惑。
明明是和记忆中那张脸一般无二的轮廓,眼睛也是如夜晚繁星般明亮闪烁,只是这肌肤白嫩似二八少女,即便是年轻时候的温将军,肌肤也没有这般豆腐似的嫩。
徐勇总觉得这人就是他的温酒将军。
温酒将军昔日看他的时候,也是这种神情和眼神。
若她不是温将军,为何看了他之后,像是想起了许多事情一般,又特意低头看了眼他的腿。
徐勇看着酒儿问道:“你……你真的不是温将军?”
酒儿蛮想和徐勇相认的,只是带着记忆轮回这种事,说出来很容易扯出许多麻烦事。
酒儿笑道:“我与温将军长得很像吗?”
徐勇眼中的光慢慢熄灭,他抽出被酒儿扶着的手,抹了抹眼泪说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酒儿否认了自己是温酒,徐勇也慢慢反应过来。
温酒将军比他年纪小一些,但要算起来,今年也三十几岁了,即便还活着,也断然不是如今的模样。
徐勇对酒儿说道:“客官,抱歉啊!刚刚是我失礼了,今日的茶水钱,我给您免了。”
酒儿想说不用,徐勇却已经离开了。
许是不愿意多看,再想起过去的事,徒惹伤心。
酒儿看着徐勇走远,好半天才收回视线坐下,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间抬头看向顾煦年,“煦年哥哥,你说我和温酒温将军,长得真有那么像吗?”
顾煦年回道:“我不曾见过温将军,不好说像或者不像。但是父亲说过,你小时候长得和温酒温将军颇为相似。”
酒儿惊讶,“你爹还跟你说这些?”
她这辈子和上辈子长得像,估摸着不完全是她有着相同灵魂的缘故。
还因为爹是同一个,两世的母亲是堂姐妹,血缘上的缘故,才让她两辈子长得差不多。
按理说,这算是一个秘密来着。
北疆女将军是大楚帝王私生女这种事,传出去了总归不太好听。
顾煦年点头,“他当时让我进宫陪读,我原本有些不愿意。他知晓我敬佩温酒温将军,就以此诓我进了宫。”
酒儿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缝隙里黑幽幽的眸子泛着冷光,“你当初为什么不乐意进宫?是我不够资格让你陪读?”
顾煦年:“……”
又是一个口误,让自己陷入了艰难险地。
见酒儿杯中的茶快溢了出来,他连忙拿过茶壶,转移话题说道:“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酒儿不买账,“哼!热茶可暖不了身子!”
顾煦年想了想,放好茶壶后,坐到酒儿身边,双臂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温柔地说道:“现在窗户关上了,这样抱一会儿就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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