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酒儿会拒绝,更没有想到所谓和亲的主意只是自己母亲决意南下的一步棋。
他在楚国十五年,学会的只是学问和武艺,回到平国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权利斗争。
权利斗争之中,人人皆可以是牺牲品。
权利斗争之下,踩着的累累白骨可以堆积成山。
他在楚国待了十五年,回到平国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到楚国为质换来了和平,回到平国不久平国便大厦倾倒。
或许,真的是天命。
夜栖寒见酒儿迟迟不动手,便帮她动了手。
酒儿瞪大眼睛,“夜栖寒!”
酒儿不敢立即拔刀,手捂着夜栖寒的腹部,回头看向顾煦年,“煦年哥哥,快叫人过来给他疗伤!”
顾煦年离开的一小会儿时间里。
血液大量流出的夜栖寒倒在酒儿怀里,他看着酒儿说道:“我这一生乏善可陈,你是我生命里的光,也是我生命里盛开的百花。我这辈子只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是你。死在你的手里,我这一生也算是有始有终,再无憾事。”
酒儿心里头听他这样说,越发地难过。
夜栖寒自小就生活在平成宫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她对他而言是唯一的朋友,而她还有那么多哥哥,还有秀娥他们一群宫女陪她玩耍,有爹爹宠着娘亲爱着,小时候看哪个大臣不顺眼甚至还会仗着自己年幼去拔对方胡子。
夜栖寒抬起手,沾血的手抚摸着眼前白嫩的脸颊,“酒儿,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他爱赫连月夕,因为她是母亲,是全天下最疼他最爱他对他最好的人。
他爱酒儿,只因为她是酒儿。
第172章 顾煦年吃醋
顾煦年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夜栖寒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夜栖寒这伤距离要害特别近,不能轻易移动,否则伤及要害,就真的药石无医了。
大夫给夜栖寒治着病。
顾煦年看向酒儿,“你打算怎么处置夜栖寒?”
亡国之君,不是自杀就是被羞辱之后他杀。
酒儿说道:“我先送信回京城,夜栖寒的结局,由爹爹决定。”
作为朋友,她还是想给夜栖寒留一线生机。
夜栖寒的一生,前面十几年在楚国为质,回国之后成为自己母亲的傀儡,不久后便国破家亡,他这一生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活过。
顾煦年点头。
酒儿去写信,顾煦年则在这里守着。
他看着眼前的夜栖寒,眉心微微皱着。
刚才酒儿抱了他。
现在还让人救他。
嘴里说着由陛下决定这人死活,想必信里面也写了许多夜栖寒的好话,大抵是让夜栖寒活命的由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夫抢救夜栖寒。
血水端走了一盆又一盆。
酒儿送完信上来的时候,夜栖寒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酒儿看向顾煦年问道:“他怎么样?”
顾煦年回道:“大夫说,若他明日能醒过来,性命就暂且保住了。”
酒儿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煦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成长了许多的女孩儿或许已经变回了曾经的自己,那个骁勇善战一往无前锐利无匹的女将军温酒。
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救他?”
酒儿愣了下,脸上放松的神情又渐渐凝了起来。
她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夜栖寒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仔细算来,她也没什么朋友。
她在宫里住着,从小到大几个哥哥就是她的玩伴,除此之外就是秀娥他们。
外臣没有允许不得入后宫,她出去玩儿也都是这里买买那里买买,深知接近自己的人都带着别样的目的,因此她也很难和对方交心做朋友。
唯有夜栖寒,可以听她倾诉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昨天的饭菜咸了,今天的果子酸了,昨日的桃花谢了,今日的池水脏了,这些鸡毛蒜皮细枝末节的小事,她都能给夜栖寒吐槽上半天,而夜栖寒也不嫌弃她烦,听她絮叨些有的没的。
没有夜栖寒做她的树洞,她或许会为这些算不上什么的小事闹心好些时候,她在宫中的日子也少了几分趣味。
她眼睁睁看着哥哥们为了皇位各自谋划部署,即便故作不知不掺和,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童真不再的苦闷,而这些话,她都只能和夜栖寒说。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永远开开心心,但她明白那只属于她被皇帝爹爹和娘亲保护着的童年时光。
顾煦年提醒道:“他是平国君主。”
酒儿淡淡道:“平国已经亡了,他已经不是了。”
见酒儿已经打定主意为夜栖寒求一线生机,顾煦年不再多言。
他未曾照顾酒儿的十几年里,这个人给过酒儿快乐,他想尊重酒儿的决定。
酒儿很忙碌,没空一直看着夜栖寒。
她作为军中主帅,也是大楚公主,现在她是众人中身份最高最尊贵之人,如何处理战后事宜,全都得由她一一定夺。
平国地处北边,天气环境不如楚国适合生活,又地域宽广,楚国可以用武力打下平国,却一时之间难以派人过来治理。
酒儿看着一堆烂摊子。
她琢磨着,爹爹会不会让她留在这边管理平国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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