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骋被调任去江陵,原就是静宁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斩草除根。
这些年来,在静宁侯的授意之下,徐骋先是撺掇容峥与兄弟容嵘离心,在容嵘背后捅刀,将下毒暗害皇家人的罪名强栽到容嵘的头上,妄图通过容嵘与废太子交好一事,把废太子拉下水。在毒丸案发,先溍王妃中毒亡故后,又于静宁侯家书的支使下,在沈临川返京的途中设下埋伏,取他性命。
当年的沈临川惊才艳绝,文武双全,在边关领兵能教敌人闻风丧胆,在京中衙内任职更是断案如神。静宁侯担心沈临川一旦回京,为了给亡母报仇,定会揪着毒丸案不放,届时只怕纸包不住火,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可静宁侯再没有料到,沈临川竟然命大如斯,都那样了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此事纯属无稽之谈!”静宁侯咬着牙道,“这些都是徐骋所为,又与老夫何干?”
殿外的徐骋本来已经垂丧不已,忽闻得殿内自家岳父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扭过头。
他岳父这是在做什么?
是要卸磨杀驴了么!
第74章 真相
徐骋瘫坐在地,瞪圆了眼睛,傻愣愣地看着自家那向来只对外人面慈心狠的岳丈大人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御龙殿的中央,耳听着他这一回磨刀霍霍挥向自己,那一颗孺慕之心霎时之间如坠冰窖,再无半点儿温度。
自己这样信任泰山大人,就算被人指着鼻子斥责,被陛下厉言打入大狱,都没有想过要出卖他。为何他这会儿竟然就能如此红嘴白牙的颠倒是非。
这不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徐骋就是再糊涂,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没有人会把自己从大理寺的牢狱中给捞出来的。
不!甚至今天自己都不一定有机会能够活着离开。
而就是在这般时辰,徐骋还分出几分心思来埋怨自己的结发妻子,若非她非嚷嚷着要交好京中权贵,急切切地大摆宴席,又怎么会把把柄递到了御史台的手里?又怎么会给那煞神以开口的筏子!
这叫什么!这叫别人瞌睡了,自家就上赶着给递了枕头!
越想越悲愤,徐骋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猛地挣扎起来,那些训练有素的宫卫不知是晃了神还是怎么了,竟是没能将人按住。于是在众人的目瞠舌结之下,徐骋一下子冲到了大殿中央,一边以头抢地,一边痛哭流涕地诉冤,半点儿不复平日的文人风骨。
“微臣冤枉呐陛下,这些事情都是侯爷支使微臣干的,不然就是再借微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啊。”
“当初侯爷……不,陈颂之挑中罪臣为婿,就是看中了罪臣一贯不冒尖,人又平庸,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好在暗处能够帮衬他成事。十五年前,侯爷想法子把臣调到江陵城后不久,就派人给臣写了一封家书,信中命我接近前太医院院正容嵘的胞兄,怂恿他对容嵘生出不满之心,私自在容嵘调制的补身药丸中动了手脚,以剂量之差变良药为毒药。臣最初并不知陈颂之为何针对容嵘,直到毒丸案发,太子被废,才惊觉不对。可彼时臣心下惶恐,不敢声张,也因此一直为陈颂之要挟。”徐骋仆倒在地,身子抖若筛糠,“后来臣又接到密令,在江陵衙门中称病,借此闭门不见客,实则暗中率人在西南到盛京的必经关卡附近设伏,只为了取溍王世子的性命。”
说着,他又忙转过身,朝着沈临川不住地磕头,“世子,是臣的过错,臣对不起您啊!”
“陈颂之,你有何话说?”
文宣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面无血色的静宁侯身上,后者红着一双眼睛,还试图辩解:“陛下,老臣这么多年来为了大盛朝的江山社稷殚心竭虑,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以毒丸戕害陛下那样十恶不赦之事?定是徐骋受歹人蒙蔽,老臣实在是不知情啊!”
静宁侯的话音甫一落下,本来静可闻针落的御龙殿中忽而传出一声不阴不阳的冷笑。
静宁侯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就看见沈临渊正负手而立,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对上他的视线,沈临渊更是不闪不避,反而眉尾一扬,讽道:“老侯爷忠君之心,确实天地可鉴。不过有谁说当年的毒丸是冲着陛下去的了?”
毒丸案自始至终受到牵连的,不过是无辜殒命的先溍王妃,还有为此被废黜储君之位的端王,以及冤死狱中的容嵘。
从前苦无证据,没人敢提,这毒丸案分明针对的是当时的太子沈修鄞。
似乎是为了印证沈临渊的话,徐骋赶紧抬起头来,急切切地附和道:“小王爷说得没有错。臣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十五年前的算计确确实实都是冲着端王殿下去的。”说着,他自除官帽,而后解下束发的发带,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蛮力将发带拆开,从中取出几张被折叠成长条状的信笺,信笺纸张泛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大监接过信笺交给文宣帝,文宣帝一目十行看完,又面色凝重的让大监拿给沈临渊过目。
这时,徐骋颤抖着声音继续道:“这些是当年陈颂之给臣的密信,本来依着他的吩咐应该早早焚毁的,但臣……为了安全起见,便一直缝藏在发带之中。那时候,毒丸被送进宫,依着既定的计划该送去的是栖凤殿皇后娘娘处,不料当日先溍王妃入了宫,误食毒丸。虽然中间出了差错,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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