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有模有样地高呼了一声,猝不及防的,柳晗就被逗得“扑哧”笑出声。陆湛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才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望向江家紧闭的大门。
那边的袁行却已经又从布袋里套了一只巴掌大的铜铃出来,手一抖,铜铃便发出了幽沉的响声,且一声高似一声。
很快,江家的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黑衣小厮从里探出头来,瞧见正在自家门前做法的人,不由得脸色大变,飞快地冲过来,就要拦住袁行的动作。
“你是哪儿跑来的疯道士,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胡闹,快走快走!”
就着小厮推搡的力道,袁行故意往后趔趄了好几步,那踉跄的姿态落在柳晗的眼中,让她不由在心底为袁行的演技叫好。
万万没想到,世子身边这个随从演起戏来竟然半点儿不输于那红荔园里的名角儿。
陆湛难得见她这样水眸发亮的模样,虽对袁行过分冒尖有些许不满,但落在柳晗身上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柔意。
注意到那厢折腾得差不多了,陆湛轻咳一声,面上立刻多了抹着急的神色,急急冲上前将差点儿挨踹的袁行救了下来。
变脸之快、速度之快,教稍稍敛神的柳晗又一次地呆住了。
这一回她算是明白袁行为何演技那般厉害了。
不过柳晗也没忘记计划,忙也跟着走到陆湛身侧,在那黑衣小厮再次发难前先开了口,“这位小哥且慢。我们师徒从独山而来,因测出和贵府有缘才贸然登门,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独山……
小厮听见这两个字以后神色一凛,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审视与打量。尽管他只是江家庄上看家护院,可也听过独山的仙名。传说百余年前,术法精深的国师退隐于独山,创立了独山道派。独山弟子精修道法,能卜吉凶祸福,亦能摆阵驱邪祟杀魍魉。
想起连日来府里发生的怪事,小厮脸上的厉色收起了些许,但看着陆湛与柳晗等人,仍然是一脸疑色,显然还是对他们的身份不放心的。
“你们当真是打独山来的?”
柳晗连连点头,拽了拽陆湛的衣袖,指着他对小厮道:“这是我大哥木追,我叫木鱼。”见小厮眼巴巴地盯着袁行,她眨眨眼睛,故作高深地道:“我师父姓白!”
话音将落,柳晗就见那小厮宛若变脸一般,面上迅速攒出一堆激动的笑意。
“竟真是白鹤道长么!”
独山道派这一代的掌山人恰名白鹤,虽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其仙名远播,小厮也曾听后街口的老乞丐说起过,独山上的白鹤道长这些年并不呆在山上,只带了座下两个弟子云游四方,好巧不巧,那两个弟子的名讳恰好跟眼前这一对年轻男女合上。
小厮瞅了瞅衣衫粗糙甚至有些邋遢的某道长,心下一阵唏嘘。
白鹤道长素有仙名,不曾料到竟如此不修边幅,想来是跳脱俗世之外的高人都是如此?
“既是白鹤道长到此,还请容小的进去向家主回禀一声。”
眼见“白鹤道长”收铃颔首,小厮拔腿就跑进了江府,不多时就引了一位身穿锦服的年轻人出来。
但见那人身穿暗绿色兜罗锦直缀,腰间系着橙红涡纹金带,锦冠束发,身材挺秀,举手投足间自是一派儒雅温和之气。柳晗的视线却落在来人那双和曹师爷有着五六分相像的眼睛上,心下已然明了,这该就是那位江家的姨表少爷曹正宽了。
曹正宽阔步下了台阶,走到三人跟前,那双藏着精明与算计的眼将三人打量了一回,很快他便朝着“白鹤道长”拱手一礼,道:“道长至此,未曾远迎,实在失礼,还请原谅则个?”
“本就是我等不请自来罢了。”袁行微侧过身子避开了礼,语气淡淡的辨不出情绪,“只公子是这府上的当家人?”
曹正宽闻言一笑,一旁的小厮就忙回道:“这是我们府上的表少爷!”
袁行点了点头,陆湛这时却开了口,“我师父好歹也是独山道派的掌山人,今日瞧见府上不安宁才大发慈悲地想要施以援手,不想府上竟然如此怠慢。”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凤目更是半吊着瞥了曹正宽一眼。
眼见那曹正宽面上的温和之态几乎要皲裂,柳晗对陆湛更多了几分钦佩,这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气成这样,可见世子和自家兄长关系实在是好,不然过去怎么能待自己那般和煦呢。
柳晗也跟着附和陆湛道:“就是呢,我们可是一早算出这方位的主家有难,还特地起早贪黑赶了一宿的路呢。”
站在曹正宽身旁的小厮额上早已冷汗淋淋。
如今夫人重病在床,大少爷和平夫人侍疾榻前,半刻也离不开,二少爷又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因此阖府上下大小事宜都是由表少爷一手操办的。表少爷素来颇受老爷和大少爷信赖,在江家也是有脸面的,平日里谁见了不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没料到今儿个竟然有人敢这般轻贱以待。
曹正宽的脸色也难看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他又拱手行了一礼,谦声道:“正如适才木姑娘所言,敝府近日的确不太安宁,不想却怠慢了仙师。”
“又不干净的东西在府里作怪,能安宁就有鬼了。”
“白鹤道长”一声轻嗤,教曹正宽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他上前一步,颇有几分急切地问道:“仙师知道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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