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什么的,穆湾湾很是熟练。
江少洵轻咳一声,“我几时有躲着你,那几日我的确是跟二哥有些要事相商,明明是你放了宝儿出来,我可不得躲着?”
死鸭子嘴硬,这也是江少洵十分熟悉的。
穆湾湾:“这样说来,还是我的错了?”太原温家遣了管事嬷嬷到江家送信来那日,她从江府侧门回家,迎面碰上江少洵时,明明是他对她视若无睹,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成了她穆湾湾的罪过了?
穆湾湾嚯地站起身来,“所以你这顿饭是兴师问罪来的?”
小姑娘紧紧地绷着一张俏脸,杏眸里不见半点儿笑意,江少洵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打开握在手里的折扇,飞快的扇了几下才道:“自然是我错了,你好歹看在这一顿饭的份上,原谅我一些?”
正说话间,外头小二推开雅间的门,一盘接一盘地将江少洵早先点好的各色菜肴盛送上桌,不多时,雅间内菜香四溢,勾得人肚内馋虫活动起来。
穆湾湾在来之前,心中憋着闷气,原想着见到了江少洵,总不能轻易地将这一月又零十六日的账揭过去,可是面对这一桌江少洵精挑细选、全按着她的口味点的菜品,她纵有万丈火气,也被浇得烟灭气散。
穆湾湾撇了撇嘴巴,到底还是认命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块松鼠鳜鱼放入口中,慢慢地嚼了嚼,很快就眯了眼弯了唇。
一旁的江少洵见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曹廷安的话没错,哄人得投其所好,而穆湾湾这丫头平生所好不过有三,时新有趣的话本野史,巧捷热闹的骑马击鞠和天下各色美味佳肴。而这其中若要挑个最字出来,当舍前二而留美食。从这一点来看,穆湾湾和这间酒楼的幕后老板昭王倒算得上是志趣相投。
穆湾湾嘴巴里面放着菜,见江少洵含笑盯着自己,便道:“你别以为一桌饭菜就能收买了我,你以后要是还躲着我,索性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老死不相往来?”江少洵半阖起手里的折扇,盯着正大快朵颐的小姑娘,桃花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薄唇微启,冷冷出声,“做梦。”
小丫头仗着他祖父母和老爹的疼爱,这么多年没少对着他作威作福,岂能想撇开自己就撇开?
穆湾湾却点点头道,“也是,你还欠着我一二三四五六顿明月楼的饭菜呢,总得还清了再说。”
江少洵直接伸手抽走小姑娘手里的竹筷,视线紧紧地锁住小姑娘的莹白小脸,道,“你再说一遍。”
“哎,那万一你要是再莫名其妙的发了疯,不搭理我,难道我还得用一张热脸去贴你的冷……呸呸呸……江少洵,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行为叫作倒打一耙,哼!”够不着江少洵攥在手里高高举起的筷子,穆湾湾索性倾身直接拿走江少洵碗碟上摆着的竹筷,然后炫耀般地晃了几晃。
江少洵看着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模样,桃花眼里慢慢地浮现一抹笑意,倒也没有去反驳她的话,只道:“不会有下一回了。”
“你说什么?”穆湾湾没有听清楚,忙中抽闲问了一句。江少洵对上小姑娘晶亮的眸子,弯了弯唇,问道,“哪道菜好吃?”
穆湾湾指了指桌上的水晶鹅和翡翠白玉汤,“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四喜丸子,都很不错呢!”
江少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提筷夹了一点四喜丸子,尝了尝,才颔首道:“不柴不腻,果然不错。”抬头见穆湾湾震惊的盯着自己,江少洵复又低头检查了一番,确认衣衫干净如初,才问道,“盯着我作甚?”
穆湾湾莹白的小脸突然浮现一抹红晕,她的手颤抖着,直直地指向穆湾湾,低呼道:“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
江少洵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筷子,又瞥了一眼穆湾湾手里的,俊脸也是一烫,他轻咳了声,“我说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那副模样十分无辜,但穆湾湾若不是舍不得面前的翡翠白玉汤,真的想糊一些上去。
二人正尴尬着,忽然,一阵骚动声传来,很快就将穆湾湾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江少洵今日包下的依然是一间临街的雅间,从半开的窗扉向楼下长街看去,只见明月楼外朱雀街上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正被几个褐衣小厮挡住去路,而在那褐衣小厮的身后正停着一顶锦衣华顶的轿辇,轿子侧对着明月楼,居高临下而瞰,穆湾湾并不能看清轿中人,但是从围观百姓面上的惊恐与担忧来看,她隐约猜到轿中之人只怕身份不低。
江少洵抬手按住穆湾湾的肩膀,出声道:“别冲动。”
眼看着那褐衣小厮拉扯素衣女子就要往轿子里塞,周遭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喝止,穆湾湾扔下手里的竹筷,就向外跑去。其实穆湾湾和江少洵的脾性很多时候都很相似,路见不平,冲动出头。可这一回因为穆湾湾在身边,江少洵便多了些冷静。然而,随着穆湾湾冲下楼去,江少洵自然也不可能坐楼上观,飞快地也跟了上去。
穆湾湾冲到明月楼外时,素衣女子已经被拉扯到轿子边上,推推搡搡间,从轿子里伸出一只五指肥圆的手一把抓住了素衣女子的手腕。穆湾湾随手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双股钗,快步冲上前,一钗子扎上那只肥手,一声痛呼声响起,穆湾湾和素衣女子一齐被掀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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