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低着头,“那些人说粥太稀,不能管饱,所以就每锅都多加了粮食。”
楚云梨无意听李瑗茶怎么救济人,转身进门。
李瑗茶上去一步,“姐姐,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楚云梨挥挥手,“要是让我救济,趁早死了心。我就那点儿嫁妆,还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我自己都不够花,救得了谁?”
李瑗茶哑然。
柳家的大门被关上,也关上了李瑗茶脸上的歉疚。
稍晚一些的时候,楚云梨那番关于嫁妆的话就传回了温家,毕竟当时大门口里外都是人,无论何时,总是有许多有心人的。
温母得知此事,便为白天楚云梨那番话找到了理由,原来是为了嫁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瑗茶搬了近三千斤粮食出去,刚损失了这么多,温父哪儿会舍得大手大脚置办嫁妆?何况还是个养女,无论给多少都是施恩。
到了正月二十,雪已经化完,地里的小草已经冒出了嫩芽。到了这个时候,镇口的那些人,还留下四五十人。
已经开春,各家各户忙着收拾地,这些人似乎没有回家种地修房子的意思。每日待在镇口的篷子里,等着喝粥。
而李瑗茶在这个一个多月里,已经发出去了三千多斤粮食,这些里面,大部分都是从李家搬的。
她倒是想从温家库房出,可惜温父死活不松口。还激了她几句,特别难听,诸如李家女只会败家的话。李瑗茶一气之下,回了李家求父亲帮忙。
李家确实疼爱女儿,对于李瑗茶的要求尽量办到。但商人逐利,都是有底线的。别看李瑗茶是温家儿媳妇,现如今镇口的那些人,都知道他们喝的粥是李家人施的,李家人善良的事情如今传得周边几个镇都知道。
并且,开春之后,李老爷并不打算继续往镇口搬粮食。
正常情形下,没有了吃的,镇口的那些人应该就会散去。但是他们没有,就在李家的粥棚旁边躺着,不动不走,乍看上去,似乎所有人都饿死了一般。
这就是无赖了。
本来嘛,李家善良,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
看不得,自然就会搬粮食过去熬粥了。
李老爷得知的时候都气笑了,但没想到这些人脸皮这样厚,他也生气了,一挥手道,“不管他们!”
若是现在撒手不管,先前花的粮食就等于浪费了。
李老爷也不管,做生意确实需要好名声,但也不是必须,整个埠镇只有他李家愿意施粥,周边的村里人记得就许多了。再说,别的人没施粥,生意不是照做?
到了正月底,春暖花开,柳夫人要回县城,顺便带上了儿子儿媳。
楚云梨想去县城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给柳安备些药材,埠镇虽大,但还是不如县城药材多,好药也不多,就是有,也是各医馆中留着镇馆,轻易不卖,并且镇子再大也有限,任何风吹草动都传得飞快,她不觉得花大价钱买药传出去后是什么好事。
柳安的马车走在前面,楚云梨和柳夫人坐在后头,出镇口的时候,柳夫人掀开了帘子,“听说这里有好多被李家养着赖着不走的人。”
顺着她掀开的帘子看去,果然看到路旁的棚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一片死气沉沉。楚云梨摇摇头,“这些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反正镇上和周边村里人这里头都没有,就是那些混子,也回家种地了。
“哪里都不缺这种得寸进尺的人。”柳夫人放下帘子,“李家这一次若是不小心处理,大概会吃力不讨好。”
帘子落下之际,楚云梨余光看到什么,没注意柳夫人后头的话,伸手去掀开,看到个记忆中熟悉的魁梧身影,她怕认错,又回身去掀开马车后面的小帘,果然看到不远处走回人群中的一个高壮身影,眼角到鼻梁间还有一条疤。
确实是他!
楚云梨捏着小帘子的手握得紧紧,一瞬间心思百转,想着怎么收拾这人。
“枝枝,你怎么了?”
柳夫人疑惑地声音响起,楚云梨回神,放下帘子,面色恢复如常,“我还没看到过这样邋遢的人。”
闻言,柳夫人失笑,“灾年,什么样的人都有,到了县城城门口,那里的难民只会比这里更多。不过,那些人可不会留着非等着人养。施粥的富人虽多,开春之后,就会把棚子拆了,这些人就是想找人养,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对了,柳家也会搭棚子施粥,你别觉得这里没施粥不好意思,柳家遇上这种年景,施粥的粮食至少上万斤。并且,镇上这些人未必就真的会饿死,逃到县城的那些,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楚云梨恍然回神,笑道,“柳家富贵,我都忘了。”
柳夫人挥挥手,“再富裕,落到安宝手中的家产不会太多,你们也别想有的没的,我只希望安宝能够身康体健就好。”
话中提点之意明显,让楚云梨别想有的没的,譬如柳家的偌大家业。
带着护卫,一路上还算顺利,五日后,马车进了县城。
县城门口看得到曾经有人搭棚子的痕迹,但此时也只是痕迹而已,看不到施粥的人,也看不到难民。
柳家的宅子位于县城南面,这边几条街住的都是城中的富商,柳夫人回家,府中大开中门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