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逛了半日,本就满心烦躁。恼怒之下,眼睛瞪得老大。
洪喜雨被吓着了,忍不住后退两步,胸间忽然涌起一股恶心,整个胃里翻江倒海。她咳了一声,便吐了出来。
满院子瞬间都是呕吐后的酸臭味,高明怀捏着鼻子。看到她吐得黄疸水都出来了还忍不住干呕,两眼泪汪汪的,着实可怜。他心里生出了一点歉意:“喜雨,你生病了吗?你别着急,我不气你了就是。”
洪喜雨好不容易止住呕吐,想到自己的月事已经过了几天,当即面色大变,本就苍白的脸变成了惨白。她抬起头,声音微颤:“明怀,我月事晚了七天了。”
高明怀和邰三鱼做了许多年的夫妻,曾经两人没少期待好消息。他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当即面上一喜:“你的意思是……”
洪喜雨眼泪汪汪,整个人虚弱无比:“本来我还以为是最近被你给气得缓了几天,可方才我吐成这样……我还是当年怀着安儿的时候会如此。”
提起安儿,高明怀只觉如鲠在喉。
他疼了近十年的孩子突然发现不是自己亲生,想起一次就憋屈一回,不过,洪喜雨这一回有孕,定然是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儿子呢?
高明怀越想越兴奋,飞快上前把人扶起:“别太伤心。有了孩子咱就生,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总不会让你们母子饿肚子的。”
洪喜雨面色复杂,哪里不知道这男人是为了腹中孩子才突然转变了态度?
当下推开他:“明怀,你已经想和我分开。这个孩子……还是别生了吧?”
高明怀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哪里舍得放手?当即强调道:“生!我肯定养得起你们母子。”
洪喜雨看着他:“我都听说了,邰三鱼想跟你和离,还什么都不留给你。你拿什么养?”
真要是去外头做苦力赚几文铜板回来养……洪喜雨自己都不够花。再说,她要是想过苦日子,也不会给人做这么多年外室。
看她满腹疑虑,高明怀将人揽入怀中:“你别多想,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洪喜雨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茫然,喃喃道:“我怕你会后悔。”
“不会!”高明怀语气笃定。
他和邰三鱼感情不错,会到外头找洪喜雨,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而是为了生儿子。
当然了,后来两人多年相处,感情也是有的。如今她有了孩子,高明怀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哪怕出去做苦力,也要把他们母子养好。
做苦力还是十多年前的事,高明怀现在想做也搬不动,他自己也受不了那份罪,想了想:“我会去寻求她原谅,然后重新接手铺子,以后的事……咱们再说,总不会让你们母子饿了肚子的。”
言下之意,他还想恢复以前那样的日子。
洪喜雨本来也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可是,现如今情形不同,他们俩之间的那点事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只要出门就觉得窒息。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她脸皮厚,早已经寻了短见。
但是,不和他继续来往,洪喜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去处。当下低声道:“她都生你气了,还闹得那么大,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你?”
高明怀站起身,负手在屋中转悠了几圈,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她会原谅我的!”
……
楚云梨知道高明怀不会罢休,肯定会回来纠缠。所以,灶中十二个时辰都烧着热水,但凡看到他回来,立刻就泼上一盆。
这招很好使。至少,几次之后,高明怀已不敢靠近门口。
楚云梨接手了铺子后,改动了不少。白天都挺忙,夜里挺疲惫的,回来倒头就睡。
深夜里,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冷笑。轻手轻脚起身,七月的天气炎热,她睡觉都开着窗户。
也不开门,像猫一般从窗户跳了出去,月色下一抹影子闪过,她人已经到了厨房。锅中热水蒸腾,靠近就出了一身汗。她拎过一只木盆,开始往里装热水。
期间还抬头看了一眼费劲爬上墙头正往下跳的高大人影。
高明怀跳下墙头,喘了几口气,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轻手轻脚地靠近正房。
就着月光,他只隐约看到床上的帐幔,里面的被子翻卷起,像是有人,又像是没人。
不过,他想到邰三鱼本来就瘦,最近遭逢大变,兴许更瘦,看不出人形也是有的。搬了一把屋檐下的椅子踩着,正想翻窗进去,突然察觉不对。回头一瞧,只见面前一只木盆扬起,热气扑面而来。
情急之下,高明怀只来得及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下一瞬,手上脸上胸口上巨痛传来,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一声尖叫在黑夜中划破长空。
一瞬间,周围狗吠声起,各家各户亮起了烛火。没多久就有人在外头敲门。
“三鱼……是你家出了事吗?”
“英子她娘,快开门啊!”
高明怀挨了一下,痛得险些晕过去。
不过,这也不是晕的时候。他跌跌撞撞地扑向院子里的水缸,整个翻滚落进去。
楚云梨打开了门。
众人举着火把进来,看到院子里水缸中挣扎惨叫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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