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傍晚,吕良过来探望他时,发现本应该躺在床上养病的人,此时却站在桌旁,桌上放着画画所用的颜料等物。
而他面前,摆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婀娜多姿,拈花而笑。只是那张脸实在惨不忍睹,吕良多瞧了一眼,柳璨宇察觉到他进门,伸出手虚弱地卷起画像。
“吕公子,找我有事?”
柳璨宇的头一直很痛,他也想躺下歇着,但如今形势复杂,他得守住自己多年的心血,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付。
不待吕良回答,他看向手中的画:“吕公子不必害怕,这是宫主画像。都说人不可貌相,宫主虽然长得不好,但心地善良,人也温柔……”
吕良看到画像,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几息后才好转:“宫主确实善良,见我迷了路,便把我带回来安顿。听说我发了高热,立刻就让人请大夫给我诊治。这世上谁要是娶到了她,当真是福气。”
柳璨宇从来都不认为这是福气。
“吕公子的病好些了吗?”
吕良苦笑:“病去如抽丝,浑身乏力得很,我怕自己上马后会摔下来。”
所以,暂时还走不了。
柳璨宇暗自咬牙。
对着庞月篱这张脸都夸得起来,又始终不肯走,明显是有利可图。他甚至怀疑,吕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让自己生病,借此理由留下。
看来得吓一吓他!
柳璨宇随口道:“那就多住两日,痊愈再走。”他笑了笑:“之前我一直不敢把月篱的画像给人看,就是怕吓着人。既然吕公子也认为月篱是个善良女子,不惧她的容貌,我有一事相询。”
说着,打开了手里的画像,直接怼到了吕良眼前:“你认为这张画像,画出了月篱的神韵么?”
吕良猝不及防看到画像,身子往后缩了缩,又很快稳住,眼神落在脖子以下,道:“画中女子虽容貌有瑕,但气质绝佳,不过,还是不及宫主本人风采之万一。”
语气里的夸赞之意毫不掩饰。
这都吓不退,柳璨宇气得咬牙。
吕良偷瞄他神情,道:“殿主,我好羡慕你。”他语气真心实意:“能够得宫主这般优秀的女子一心一意对待,实乃人生幸事。”
他转而又问:“我听说殿主的病症是积年顽疾,今年忽然特别严重,不知大夫如何说?”
柳璨宇:“……”这是盼着他死了好接收母子俩和殿主之位么?
他伸手抚着额头:“十多年顽疾,熬着吧!”
言下之意,病了十几年还没死,且有得等。
……
柳璨宇院子里发生的事,楚云梨很快便知道了。
虽说这世上有男子不在乎女子容貌,只在乎品行。但是,她不认为吕良是那样的人。
他一定有所求。
庞月篱毁了容貌之后,柳璨宇还一心一意待她的事在南境不是秘密。
一般年轻男子,都不会想着去求娶一个有夫之妇,尤其还在人家夫妻恩爱的情形下,就更不会自讨没趣。
再说,庞月篱容貌已毁,吕良还执意,就更值得深思。
上辈子,庞月篱身边从头到尾就没有吕良这个人。
也就是说,这是楚云梨来了之后才改变的。认真论起来,她拢共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收拢百霄宫权利在手,二是和柳璨宇几乎撕破脸,夫妻俩之间再无情分可言,几个月没有同处一室,明显已成陌路。
吕良的出现,一定是被这两件事触动。
想到柳璨宇是双云山庄弟子,楚云梨认为,吕良有九成九的可能,也是双云山庄的弟子。
从那天起,楚云梨每天都会去外院探望柳璨宇,也大部分的时候都会偶遇吕良。
这不,她刚走到柳璨宇院子门口,身后就传来吕良温柔的唤声:“宫主。”
楚云梨回身,笑着问:“吕公子近来可好些了?”
吕良苦笑:“每日都有一段时间昏昏沉沉……叨扰许久,我心里不安,也想早日离去,奈何身子不争气。宫主不要嫌我烦才好。”
“怎么会?”楚云梨侧了侧身,确定正房内的人看得到她,继续笑道:“相逢即是缘,吕公子不必客气。”
吕良眼睛一亮:“百霄宫住着实在舒适,景致好,厨娘手艺佳,弟子之间相处和睦,我都有些不想走了。”
楚云梨失笑:“那就住下。”
闻言,吕良摇摇头:“我身份不明不白,住在这里难免惹人闲话。”
“这有何难?”楚云梨一本正经:“每年初,宫内都会招收弟子,凭你的根骨,压根就不用选。”
吕良更加欢喜:“我在外已经练了武的也可以么?”
“可。”楚云梨看了一眼正房,窗户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离得远,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她继续道:“想当初殿主来的时候,已经年十九,练了剑法和内功的。”
听到她如此作比,吕良脸上笑容愈深,道:“宫主是来探望殿主的么?刚好我也想进去,不如一起?”
二人说笑着进门的一幕,着实刺痛了柳璨宇的眼。
楚云梨进门后看他站在窗前面色铁青,心下一笑,面上一脸不赞同:“头风之症不能吹风,你还站在那里,是不想好了吗?”
柳璨宇深深看她一眼:“月篱,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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