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话长。
高如蓉本来是洪城中一位商户的女儿,某一次周丰成进城卖野货,刚好救下了被混混纠缠的她。一来二去,两人互生好感。
对于这段感情,高家自然是不乐意的。
高父身为商人,女儿再不济也能嫁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怎么可能嫁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猎人?
情浓之际,一双有情人一心想要白头偕老,谁也拦不住!
高家眼看拦不住,转头就要替女儿定亲。
高如蓉不想错过心上人,干脆翻了墙头偷跑了出来。跟着周丰成到了这里。
这一过就是五年。
“我爹娘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高如蓉伸手抹泪:“我这女儿不孝,回去我一定求得他们原谅,然后尽孝膝前。”
她看向周丰猛:“大哥,要是你真的想帮我,就麻烦你送我们一程。”
周丰猛眼神复杂,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周丰猛一直心不在焉。
楚云梨看他一眼:“你要去府城?”
周丰猛回神:“我得帮着丰成照顾她们母子。既然她有所求,我自然责无旁贷。”他看向楚云梨,道:“新衣,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谁也不想。丰成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你对着她们母子,别冷着一张脸。”
楚云梨恍若未闻,脚下加快,直接回了孔家夫妻的院子。
院子里,孔父正在熬药,看到楚云梨进门,道:“那边忙完了?”
楚云梨嗯了一声。
孔父叹气:“这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村里的人都不富裕,能不能过得好全看天意,或者说看打猎的本事。
周丰猛打猎是跟着孔父学的。
而孔父这些年来养着体弱的妻子,在打猎这事上没少费心思,很有一些独特的手段。翁婿两人这些年来的收获一直不错。
可惜,家里有个药罐子,孔母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般,无论孔父赚回多少银子都不够。
孔新衣自然看不得双亲过得艰难,想要贴补一二,周丰猛和他爹娘都不答应。
于是,她找了人,将当初孔父造来送给她的房子卖给周丰猛。
成亲六年,周丰猛还了四年的债……当初孔父能够造这个院子,是因为那一年特别顺利,除了药钱之外又攒了一点,还卖了家里的牛马,等于腾空了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才造起来。
前年快过年时,周丰猛终于还完了债。
也就是说,如今这住的这个院子已经是周家的了。
这两年来,周丰猛又积攒了一点。眼瞅着日子能好过一点,如今又要多照顾一双母子。
孔父最是清楚在其中的艰难,可不就得叹气吗?
“当初买院子的银子我没花完。”孔父试探着道:“你也别过得太苦,如果囊中羞涩,记得来跟我说。”
楚云梨点了点头:“您放心吧!”顿了顿,她又道:“高如蓉想回娘家去。”
孔父有些意外,脱口问道:“高家愿意让她进门?”
当初周丰成拐回来一个城里的富家千金,在这村里很是出了一把风头。这整个镇上的人,都听说过此事。
自然也听说过两人生完孩子后回娘家又被撵出来的事。
“那就不知道了。”楚云梨在一旁帮着劈柴:“她说让周丰猛送她回去。”
“如果能回去自然是好。”孔父长长叹息一声:“这也忒倒霉了。”
……
天色渐晚,楚云梨回了周丰猛的院子。
他进门时,周丰猛正在磨手中的箭,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爹既然在家,你怎么这么半天不回来?”
楚云梨还没回答,他自顾自继续道:“你赶紧烧火,帮我做点干粮,今夜我们就要启程。”
说到这里,他回头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楚云梨当然要。
只为了膈应周丰猛,她也要跟着一起。
不过,干粮什么的,还是省了吧。
她打了个呵欠:“我好久没去府城,还真的挺想去。我这会儿好困……”她往屋里走:“干脆路上买点吃,我先去睡了,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周丰猛傻了眼。
孔新衣在他眼中,向来是个俭省的女子。能够自己做的东西,决不会出去买。
他磨完了箭,进屋后看到妻子果然已经躺上了床。
“新衣,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楚云梨翻了个身,明显不欲多说。
周丰猛坐在床边:“这种事情谁都不想,说真的,丰成因我而死,我每想起一次就难受一次。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照顾她们母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成另外不讲理的人,或是丰成的娘还在,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善了。我们家非得赔上一大笔银子不可……新衣,你别这么拧着,我们能够遇上如蓉这么讲道理的人,是我们的福气。”
楚云梨翻身坐起,问:“我爹早就跟你说,西山那边有大虫,你们俩为何还要过去?”
周丰猛一愣,随即道:“我们看到了一只兔子,想跟着去找到它的窝,这才……”
“无论多少兔子,也不值得你们拿命犯险!”楚云梨正色道:“周丰猛,在我眼里,你并不是那么正直的人。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直言周丰成是为了救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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