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前来,确定父子俩受了内伤。至于伤势如何,暂时看不出,道:“喝了药如果渐渐好转,应该就没有大碍。”
看大夫一脸沉重,胡母担忧不已:“若还吐血呢?”
“那就不好说了。”大夫一边配药,一边摇头道:“你们可多请几个大夫,看看他们可有法子。”
胡大平还好,勉强能动弹一二。胡父从刘虎走了之后一点力气都无,已经吐了几次血,面色都隐隐泛青。胡母是越看越怕,送走大夫,嘱咐了叶鱼儿几句,马不停蹄跑了出去,打算另请大夫。
三位大夫看完,一个比一个说得严重。最后那位临走之前,已经暗示他们准备后事。
得知这样的噩耗,胡母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叶鱼儿离她最近,下意识伸手把人扶住。
胡母狠狠将她推开:“扫把星!”
叶鱼儿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苦笑道:“伯母,我也不想让伯父受伤。昨晚上你明明可以赶走我的。”
言下之意,留下她是胡家的决定,如今出了事,便不该怪她。
胡母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忍不住迁怒:“叶鱼儿,别以为你腹中那块肉有多重要,把我惹急了,你就给我滚出去。”
叶鱼儿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再不敢说话。
胡大平在屋内听到,道:“娘,再去请大夫给爹看伤要紧。”
“老娘不知道吗?”胡父伤得这么重,胡母是看谁都不顺眼,斥道:“管好你自己吧,那眼睛跟瞎了似的。”
暗自他没选好孩子他娘。
对于如今的胡家来说,请大夫很要紧,但是,无论请谁,都得付诊费。
胡家外头欠着十两外债,搬到镇上后还没拿到工钱。胡母手头那几个傍身的子儿已经花去大半,再请一位大夫,连买药的银子都拿不出了。
这么重的伤,那也不是喝一两副药就能好的……胡母越想越焦灼,看到叶鱼儿后,眼神像刀子似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叶鱼儿是能避则避,她以前午夜梦回时也想过自己到胡家后会有的日子,从来都不知道胡母这样难相处。
“熬药!”胡母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难怪要被休出来。”
叶鱼儿熬药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离开刘虎,日子并不见得会更好过。相比起来,刘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上工,他再凶,也不会一整天守着。胡家完全不同,胡母一直都在叨叨地骂人,从来就没消停过。
再多的后悔,也已经晚了。
楚云梨最近生意做得不错,还给祖孙俩都发了工钱。
这一日早上,她刚开门,就看到了况明。
“二叔,有事么?”
况明看了一眼她铺子里:“我听说你这卤肉味道不错,今日你二婶姐姐从县城回来,特意过来买点。”
“都一家人,说买就见外了。”楚云梨直接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给他包上:“二叔得空常回来看看,奶经常念叨你。”
况明有些不自在:“秋喜,你不怪我?”
怪不着。
况祖母拿着况明贴补的银子悄悄接济已出嫁的孙女不止一次,有点好东西也想着给孙女送。后来还问儿子要几两银子一颗的救命药丸……从况明的角度看,老太太心都偏到了天便去,生出怨言也是有的。
再说,就楚云梨知道的,况明嘴上硬气,在老太太生病后,还是会托人带药回来。
母子俩会生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况秋喜。
况明飞快跑走,那之后,楚云梨三天两头让人送东西过去,渐渐地消除了以前的隔阂。
“胡家今日没有上工。”况祖母凑过来:“我听许家妹子说,有人半夜你敲开了他们的门,天亮的时候有个凶狠的人上门找茬,还打了父子俩一顿。我问过了,他们院子里多了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应该就是叶鱼儿。”
楚云梨听了,笑着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挺好。”
况祖母摇头:“父子俩好像伤得挺重,大夫都请了三茬,我问了酒楼中的客人,听说没看见大平父子俩上工,管事还生了气……”
刚好有客人过来,楚云梨站起身切肉,随口道:“在孙子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况祖母说起这些,一来是让孙女解气,二来,也是想试探孙女儿对胡家人的态度。
如今看来,孙女是真的放下了。
胡家父子干不了活儿,管事一怒之下,直接把俩人给辞了。
他们住的是酒楼的屋子,活计干不成,自然也就不能住了。胡母撒泼打滚,才讨到了工钱。颇费了一番功夫,江父子两人连同叶鱼儿一起带回了村里。
她知道把叶鱼儿带回去后会惹人议论,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镇上住不起,只有回村里,才能养活得了一大家子。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胡大平早已可以下地,还能干点轻省的活。胡父不同,挨打之后他落下了一个咳嗽的毛病,偶尔还会咳出血来。看了不少大夫,都没能根治。身子也一日日虚弱下去,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眼瞅着就要不成了。
胡家夫妻感情不错,看着男人变成这样,胡母心头难受,脾气越来越暴躁。她不敢冲着男人发火,所有的怒气都冲着胡大平和叶鱼儿而去。
或者说,更多的时候是冲着叶鱼儿。
到了胡家,叶鱼儿真觉得自己像是在苦水里泡着,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也没有好东西补身,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不止没有胖,反而还更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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