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真想拔腿就跑。
可曾经也在大宅子里住过的她知道,在陈府这样的人家,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尤其陈夫人对她没安好心,如果她敢跑,陈夫人说不准就会给她安一个偷窃东西的罪名……那才是真的跳进黄河都说不清。
无奈之下,她只得缓缓踏进院子,眼神在四处搜寻,期盼着有个人看到自己后跑去告诉陈老爷。
陈夫人看到她进来,有些意外。
上一回见面,齐氏整个人意气风发,薄施粉黛,五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挺年轻。而今天,她眉眼憔悴,满脸不安,苍老了十岁不止。
本来想呵斥她的陈夫人突然就来了兴致,好奇问:“听说你找我家老爷?”
齐氏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陈夫人愈发意外:“你这是做甚?”她看向身边的丫鬟:“赶紧把人扶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齐氏眼泪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到了此刻,除了哭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来之前她想过,想要求陈老爷帮忙,就得说出母子俩偷偷做的那些事。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呢,现在人没见着,对着这个怨恨自己的女人,那些事儿肯定不能提。
陈夫人看到她哭,愈发不耐烦:“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家老爷看到我欺负你吧?这些都是我后院那些妾室玩剩下的,再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想要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怕是有些难。”
无论齐氏看起来有多惨,陈夫人都不觉得她可怜。
说真的,自家男人好色,她是知道的,这些年没少带女人回来。但是,那些姑娘可都是坦坦荡荡直接奔着做妾而来,进门就乖乖巧巧伏小做低。
这个女人可倒好,口口声声说和陈老爷之间是清白的,拿银子的时候却不手软,仗着那些情分占尽便宜。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真恶心人。
齐氏听到她这番嘲讽,哭着摇头:“夫人,我儿子被人打了一顿,正危在旦夕,我不知道该找谁……”
陈夫人皱起眉来:“受伤了请大夫,挨打了去请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百姓。”
齐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我想请一个高明的大夫,可手头没有银子……”
陈夫人气笑了:“衙门的人会给你请大夫治伤,至于高明大夫……都说救急不救穷,你这也不急啊。没有少爷的命,就别摆少爷的谱。有个大夫治伤就得了,还妄想什么?”她一字一句道:“冯家已经败落了十多年,你们该清醒了。”
齐氏被她嘲讽,心里是挺难受。但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事,真的不能告诉陈夫人。或许,连陈老爷也不能说,她来这就是一个错误。可是,不找陈老爷帮忙,难道就等着被抓入大牢中吗?
哪怕王秀灵只是自家的妾室,他们这样算计她,就算不入罪,可罗四老爷是真的死了的。母子俩掺和进人命案子,想要脱身……哪儿有那么容易?
不想白白等死,就得想法子。而母子俩唯一认识的可以帮得上忙的人,也就只有陈老爷了。齐氏心中乱成一团,脸上的泪越来越凶。
陈老爷今日在外书房,哪怕有人来找他的消息被陈夫人拦住,他到底是在家里的主子,还是有人悄悄跑去报信,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齐氏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无限委屈。
他顿时不悦:“夫人,上门就是客。你不想招待,好生把人送走就是。为何要这般折辱?”
陈老爷来得这么快,陈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听到他开口就责备自己待客不周,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自己愿意跪,扶都扶不起来,这么多年的夫妻,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或者说,她不是那么蠢的人。
再讨厌这个女人,也不会当着陈老爷的面欺负人家。
齐氏担惊受怕这一路,看到他后,心情激荡不已,泪水落得更凶:“陈大哥……我……”
陈老爷看她这样,疑惑问:“怎么了?”
就算有事,也不能当着陈夫人面说啊!那些银子是母子俩收下了的,二百两就是卖了王秀灵的命换来的。
说实话,她也不确定陈老爷知道之后会不会帮自己的忙,但这是母子俩现如今唯一能求的人。她擦了下眼泪:“我有些事……”
陈夫人一瞧便知,这女人不老实。
如果只是想给儿子请大夫,直接张口借银就是。对于陈府来说,请个大夫而已,根本就算不得大事。她很乐意用银子把人给打发出去。可齐氏欲言又止,明显是还有其他的事。
陈老爷看到妻子变了脸色,两人育有几个孩子,陈夫人也是出身大户人家,无论心里怎么想,大面上他不能亏待了妻子,皱了皱眉:“这没有外人,你说吧!”
齐氏:“……”她说不出来。
在陈夫人凌厉的目光中,她只得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陈老爷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呢。”
当即就转身命身边的人送上了十两银子:“治伤要紧,别急着还。”
不还也没事。
陈夫人冷哼一声:“来人,送客!”
有婆子把齐氏“扶”了出来,还没有出院子,就听到身后的陈夫人嘱咐:“老爷,帮也帮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暗地里去见她,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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