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经他一提醒,回过神来,想起孙老夫人那探究的眼神,不禁后脖颈发凉,稍稍有些后怕。
她尴尬道:“孙老夫人请我过去请脉。”
安平继惊得张大了嘴巴,憋了笑:“你?……你会吗?”
姜慈瞠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况且,不瞒你说……”
姜慈勾了勾手指,示意安平继靠近些,她低声继续道:“我可是真的学过些医术的。”
“哟?那敢问这位姑娘师从何人呐?”安平继眉眼间尽是笑。
姜慈刚想开口,突然住了嘴:“算了,不说了,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要说姜慈的师父,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教马师父是少保大人;读书识字也是冯太后授意师承太傅;平时一两招的三脚猫功夫是与长掖庭的侍卫学的;要说这医术,还是小点的时候因为顽皮摔了腿,到司药局住了两个月,跟着何司药学了些皮毛。
安平继见姜慈不愿意说,便开始胡乱猜测:“难不成你还是御医局的女弟子?”
“你看我这水平像吗?”姜慈白了他一眼。
“不像。”安平继一脸嫌弃摇摇头。
“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师父,那可是咱们司药局的何司药。”她抬了抬头,面露傲色,:“虽然没拜过师,但是我也是学了二三两的东西。”
哪知安平继显得十分惊讶,他挑着眉毛窘了窘说:“何司药?那个笑起来像哭的女医?”
姜慈见他形容何司药笑起来像哭,不禁笑出声,随即点点头:“是啊,但我不过就学了几天,后来我给自己开药方差点吃死自己,我姑姑就不让我学了……”
“你还有姑姑在宫里?我听翟宵儿说你是孤儿来着。”安平继问。
“不是亲生的,是养大我的一个女官,我总不能直接喊阿娘吧?”姜慈努努嘴,接着道:“怎么,你看不起我们孤儿?”
安平继赶紧摆手,讨好地笑着:“没有没有,我也是孤儿,我虽说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但我是小时候被抱养的,我也总不能直接喊爹吧?”
姜慈一听,有些诧异:“不会吧,你也没爹没娘?有这么巧?你诓我呢吧……”
安平继笑眯眯地摸了摸头:“我诓你做什么?哪有咒自己父母的……”他说着说着,睁大了眼睛,凑上来继续道:“既然我们都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那我若要提亲,直接跟你提不就行了?”
姜慈正喝着茶水撇着沫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怒道:“我们才认识几日?你是不是看病看得把自己给看傻了?”
安平继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你早上为什么看我睡觉,分明就是觊觎我……”
姜慈翻了个白眼:“那还真对不住,平日里我周围都是太监,翟宵儿被子我都掀多少回了……”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还真没把你当男的。”
安平继垮下了脸:“我可是守身如玉的……”
姜慈百思不解:“你守身如玉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平继习惯性地摸了摸头,眨着眼睛道:“姜慈,我可是把你当我安平继的未婚妻啊……”
姜慈放下茶盏,站起来就要轰安平继出去,哪知他厚着脸皮掰住了桌角,赶忙改口:“当挚友,挚友……”
他顿了顿,接着道:“现在我跟你说正事啊,这何司药的师父,就是我师祖……”
姜慈一听,仔细回忆着,何司药确实是有个医术精明的师父,任职于御医局,并且早些年的时候还不顾伦理道德爱上了他,当时简直就是罔顾纲常的大逆不道之举,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师父投湖自尽而终止。
难怪刚才在孙老夫人那,听说这安平继的师祖也是曾任职于御医局,难道这何司药的师父竟然没有死,而是去了终疾谷隐世?
不出所料,安平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祖比何女医大了四十二岁,虽说师祖是个鳏夫吧,但当时二人相恋,众人背弃,这种不孝之举怎么可能被世人接受。于是师祖便投湖自尽,哪知没死成……”
安平继喝了口水,继续说着:“结果居然被我们终疾谷的一个药童给捞了上来,从此就没再出过谷……也是难为你们那个女医官了,在宫里守了一辈子……”
他说罢,哀叹了两声,仿佛当年亲眼所见般真实。
姜慈忽然想起孙老夫人的话,问道:“那你师父小时候可是经常去宫里玩?”
安平继茫然摇头:“从来不曾去过啊,我师祖那么恨皇宫,怎会带我师父去?”
姜慈心中大呼不妙,这孙老夫人怕是真的在试探自己,她说的是安平继师父经常去皇宫,姜慈顺口就附和着,然而人家根本从未去过……
看来孙老夫人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终疾谷的药童弟子,但是为何不戳穿她,反而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呢……
姜慈百思不得其解,只盯着一旁的沉木矮几蹙眉深思,安平继看在眼里不敢相问。
许久,姜慈开口道:“等那孙小姐醒了,我们就去套话,不就是一些陈回霜的事情吗,我就不信她能说上几个月……”
安平继见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孙小姐的事情,自知她是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了,便拿了药箱,低声道:“早点睡吧,明日我陪你去看诊。”
他说完,驻步又加上一句:“你们还欠我一半的诊金,什么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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