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姜慈。
姜慈心虚地撇过脸,正撞上韩玢的目光,又急忙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韩玢起身一揖,极其认真恭敬道:“晚辈告辞。”
姜慈见状,赶忙也顺带地说道:“孙老夫人,在下也随韩大人一同回去吧,正好给师父引荐一番。”
孙老夫人闭着眼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二人一前一后的告辞,只示意苏妈妈送二人出去,便径直往内室走,背影沧桑但脚步沉稳。
苏妈妈正要送姜慈二人出去,苏菱忙殷勤地对她说道:“阿娘还是照顾老夫人吧,我去送就好。”
她脸上微微有着笑意,双颊粉红,一口樱桃小嘴轻轻抿着,眼中尽是期待。
姜慈见她甚是殷勤,便知她心中所想,大大方方道:“那就有劳苏菱姑娘了。”
苏菱显然有些出乎意料,笑盈盈地说:“这是奴婢该做的。”
三人各怀心事地走出了孙老夫人的偏院,见外面天色已晚,姜慈随口说道:“这大晚上的,又不知要绕多少条错路才能到了。”
苏菱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她余光瞥了瞥韩玢,见他似乎心情还算好,便小声道:“那我送二位回住处吧。”
姜慈很满意,连连道:“甚好,甚好。”
一路上,三人一言不发。姜慈走在最后,仔细看着前面的韩玢和苏菱,这两个人如果不论身份的话,还真是挺般配的。
姜慈想着想着,嘻嘻一笑,韩玢听见了,侧头冷冷道:“你又在打什么龌龊主意?”
姜慈听他这么说道自己,很是不满,她加快了脚步追上韩玢,抬头小声道:“怎么我在韩大人心中,就是个龌龊小人?”
韩玢冷哼一声,道:“嗯。”
姜慈这爆竹脾气正欲发怒,准备瞅着了面前之人那双鹿皮镶玉的长靴狠狠踹上去,哪知苏菱忽然回过头来盈盈一笑,韩玢身形一顿,姜慈没反应过来,一脚踩空,撞上韩玢的后背,身子一斜,直直从长廊上跌了下去。
苏菱惊呼一声,面上满是惧色,吓得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姜慈重重摔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胳膊肘撞到一小块碎石,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传来,瞬间额间布满细汗,脸色发白,眼中泪水满眶,姜慈痛得低哼了一声,咬着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韩玢闻声回头一看,脸色大变,随即赶紧上前,一把从地上将姜慈扶起,右手绕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薄怒道:“走路都不会走吗?“
姜慈抱着胳膊歪歪斜斜地从他手中挣脱开,他眼神闪过些许失落和疲惫,随即冷冷道:“摔断了没?”
姜慈忍着疼痛晃了晃胳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没,断……”
韩玢心中舒了一口气,但面上依然冰冷,他淡淡道:“没断就走吧。”
一旁的苏菱见姜慈无恙,提起来的心立刻放了下去,她安心地笑了笑:“姜小大夫没事就好,你刚才可吓死我了……”
姜慈正欲爬回长廊,却忽然注意到刚才自己摔落的地方,她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处地方碎石比别处都多,一直到不远处一座假山石,连着活水清潭。
姜慈跟着这碎石一路走到假山石旁,又看了看这山水之景,回头道:“苏菱姑娘,这里怎么那么多碎石?”
苏菱茫然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石,仔细想了想,道:“这处假山石,是我们大人这几天特意从姑苏运回来的。”
“那么远?运一块石头?”姜慈皱眉,眼神递给了韩玢,见他也若有所思,便心中笃定这假山石必定有些问题。
苏菱似乎是不知道有什么玄机,直接明了地说道:“我听阿娘说,这座石头,是天然形成的,长得可像一块如意坠儿。”
姜慈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像如意坠儿?”
苏菱抬眼想了想,道:“你得站在它正对面就能看出来了。”
姜慈立刻绕了半圈,站在这山石潭水面前,抬目一望,果然是一块玉如意的模样。姜慈不由赞叹道:“姑苏真是人杰地灵,连块石头都长得如此不同。”
苏菱笑道:“我们大人就是喜欢这些江南之色,园林瓦砖也是从扬州搬来的。”
韩玢侧目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难怪你家大人穷成这样,府邸都如此拥挤,看来所有的俸禄都砸进建园子里了。”
苏菱听完,抬眼瞥见韩玢也在看自己,顿时红了脸,头沉得更低。
姜慈毫不理会二人的对话和眉目传情,只是认真地看着着如意状的假山石,说道:“这如意坠儿的形状倒是当真难得,我记得《三石三水》里有写过,如果一对男女在这如意石下相拥……”
苏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却见姜慈她声音越说越低,竟如蚊蝇不可察也,苏菱有些心急,问道:“会怎样?”
姜慈沉了口气,抬眼看着这假山石说:“那么这对男女便会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苏菱双手揪着裙子,满脸娇羞,她面上红晕渐渐从淡转深,双足也不自主地蹭着地面,她轻轻软软道:“这怕不是诳语……”
姜慈转过头来,满脸也是不信,抬手一挥,摇摇头:“本来就是假的,怎么可能在一个破石头下抱两下,就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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