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长公主知晓在哪里,还愿意告诉自己,那必定是笃定她会去寻找。
姜慈蹙眉深思,这次长公主真的赌对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二日, 姜慈跟着小鸾来到长公主殿的时候,已近正午, 阳光已然灼目,姜慈驻足而立,仰首嗟叹,不过以一两月时间, 这高悬的金匾,如霜打蜡, 沉埃旧尘,不复从前。
小鸾见姜慈驻足于此, 疑惑不解,“女司监为何停滞不前了呢?“
姜慈不慌不忙地一笑, 淡淡地说道:“触景生情罢了。“
犹记得她小的时候,整天在这附近玩耍,那时候的长公主已然回到皇宫居住, 一开始闭门不出, 后来偶尔出来走走,也是独自一人, 偶尔跟着侍女, 不甚寂寞。
那时候姜慈遇见端庄静雅的长公主, 觉得自己若是这宫墙内的凤毛麟角, 如同长公主一般傲霜似雪,高雅与鸾鸟齐飞,那该是如何境界。
想到此处, 又联想到长公主与那曹倞苟合,珠胎暗结,真是悍然于心,如此大动干戈只为拉下当朝太后,也不知如何作想。
姜慈沉了一口气,紧了紧怀中哪个近日都不曾用到的铜丝镂空双莲沙漏,便踏过宫门,朝内殿而去。
小鸾闷声不响,只撩起沉重的帷幔,将那余数不多的檀香点燃,又加了降真,整个寝宫格外幽寂。
姜慈不失礼数地行礼作福,面上甚是恭敬,她张口道:“后宫监察司女司监拜见固和长公主殿下。”
然而伏在帷幔后的长公主,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抬起沉沉的身子将帷幔缓缓撩起。
榻上之人,身形清瘦,两目无神,原本圆润的脸庞也凹陷挂塌,曾经见到的那个孑然一身的长公主不复存在,眼前的人只是如同一具躯壳,穿着华贵的衣裳,伏榻哀怨,只等作古。
姜慈放下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膝盖,静静等待长公主的发话。
许久,只听长公主道:“姜慈,你命很大……”
姜慈一愣,难不成在长公主眼里命很短更好一些?然而她此时此刻根本不知如何回话,毕竟面前之人虽然刚失了孩子,但依旧身份高贵,不可攀求。
姜慈想了想,只得滴水不漏,“那是托了长公主的福。”
然而长公主看了一眼他,冷笑了起来,“笑话,托我的福?托我的福你怕是连宫门也进不了,直接暴尸荒野了吧。”
姜慈不成想长公主如此直截了当,尴尬了一二,便抬头道:“长公主与前朝勾结,欲加害太后皇上,如此心机,枉为先皇长女。”
长公主慢慢起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锦衾荣覃堆砌的枕包上,看她那苍白无力的连,姜慈可恨可怜,又不好言说,只怒目而视。
长公主淡淡说道:“如今我这稳坐龙椅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把?”
她说到一半,接过小鸾递过来的茶水,低头微微抿了一口,干涸的唇瓣瞬间饱满起来,整个人都稍稍有了些许气色。
她继续道:“你觉得若是那冯氏不再垂帘听政,这小皇上还能坐多久的龙椅?”
姜慈见长公主不恭称太后,而是以冯氏代指,不由得斥道:“如今太后依然是太后,轮不到长公主您僭越犯上,只以冯氏代称!”
长公主冷哼,挑了挑眉,“姜慈,你还没回我话呢。”
姜慈怒气上脸,不由地别过脸去,不再看长公主这高高在上的模样,纵然是天家公主又如何,不过是终身困于皇宫,只了此残生罢了。
她不怕在长公主面前怒目相视,也不怕得罪于她惹来曹党报复,因为她深知,既然已经在曹党之前拿到消息,就不怕他们出手在先,毕竟,他们没有证据,收养那个孩子的周氏也早不见了踪影。
姜慈沉了一口气道:“长公主,您也太心急了,你匆匆将太后曾经宫外生女一事透露给孙府,却不知孙府早已倒戈,你如心急,还不如等待时机亲自给曹首辅。”
姜慈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毕竟你们不是可以珠胎暗结吗?”
说到此处,长公主面色大变,本就被逼堕胎的身子早已羸弱不堪将将垮下,哪成想姜慈又当着她的面给了她重重一击,提起逝去的孩子。
还在小月中的长公主顾不得阴冷入骨,掀开身上的薄被,指着姜慈恨恨骂道:“你知不知道冯氏怎么坐上这太后之位的?”
姜慈一听,摇摇头道:“不知。”
长公主重重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别过脸去沉声道:“当年她利用父皇的仙丹下药,让父皇残身败骨,最后形同枯槁只剩一副躯壳,这样狠毒的女人,为了让自己那个蠢笨儿子坐上皇后,真是费尽心思,阴毒狠辣。”
姜慈听完,心中如冷水浇灌,又如热火燎原,实属不是滋味,但在宫中久了,也经常听得一些老一辈的宫人说起冯太后心狠,但毕竟自己承蒙太后恩德长大,自然不会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听进耳朵里去的。
如今长公主忽然说起先皇死因,姜慈竟呆滞不言,只觉得这皇宫甚是可怕,无法自居。
她想了想,滴水不漏地说道:“长公主,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冯太后已经莅临天下,小皇上纵使再蠢笨那也是天下的皇上,由不得你们设计陷害,平白诬陷。”
姜慈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紧有些惶然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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