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伸手抚摸着姜慈的发丝,眼角几丝微微的褶皱也平复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吐字均匀,“现下,除了天下国和皇上。你要知道,你在为娘的心里,便是第一位。”
姜慈瞬间一愣,这句来自母亲的肺腑之言,犹如天雷轰在头顶。她从未想过太后会对她大吐真心,而此刻她不知如何回话。
大殿一片寂静,仿佛只余下她与太后彼此之间的呼吸之声,牵连着深深的血脉之情。
殿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往来宫人们匆忙的脚步声。想到此处,姜慈不由得皱了眉头,压低了声线,满是愤怒,“这个曹首辅,觊觎皇权不说,还得寸进尺,经越俎代庖主考殿试,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行此作风。”
太后愁容满面,“朝堂之上利害关系盘根错节,曹党又根深蒂固,朝中局势不稳,我们孤儿寡母,皇上还是个不成器的,由曹倞把持摄政也是理所当然……”
一说到那不成器的小皇上,姜慈欲言又止,她与皇上一起长大,虽然看得出小皇上天性并不如此,但也不知为何他会变成这般不上路子的样子。
姜慈犹豫了片刻,说道:“太后可觉得皇上并不是您眼中的纨绔样?”
太后微微眯眼看着姜慈,“曾经哀家也想过,但是无论哀家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他,都无济于事,他依然是我行我素,与他谈论国事又摆出一副刚愎自用的样子,哀家又能如何呢?”
姜慈还想说些什么,忽听外面声音渐低,想来殿试也是开始了。见太后愁眉不展,姜慈便转了话题,讲了几个笑话逗太后开心。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姜慈正欲回宝雨馆,却见姜青河与朱云推开大门慌慌张张而来。姜丝预感不妙,还未及询问便听姜青河颇为慌张害怕地说道:“太后娘娘,嵩鄢殿出事了,曹首辅请您过去……”
第七十七章
只见太后浑身一震, 脸色煞白,嘴唇微颤, 目光迥厉,白皙的手紧紧攥着扶手,捏得指关节森森发白。姜慈见太后这般,又看姜青河的脸色, 和俨然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朱云,立刻心知肚明, 这次恐怕是天大的事情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曹倞居然会选择殿试如此重要的时候来做文章。
姜慈冷静问道:“嵩鄢殿出了什么事?”
朱云支支吾吾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姜青河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她平复了一下情绪, 吐字沉重,眉头紧蹙,缓缓说道:“此次殿试的一个考生, 在题卷之时, 竟撕毁了考卷,大声斥责太后您……”
姜青河颤抖的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慈一听, 七七八八已经猜到了些许, 直截了当地问;“姑姑, 一个贡士考生,还撕毁了考卷,他说了太后什么?”
姜青河微微开嘴, 但话到口中又吐不出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姜慈十分的着急,她上前几步,认真地盯着姜青河,扶着她的肩,强行镇定地小声说道:“姑姑,可是跟太后名誉有关?”
一听这话,姜青河脸色更加苍白,须臾,她闭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姜慈紧蹙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现下来不及应对,也无法想到对策,而此时此刻她想知道的就是这名考生是如何在殿试上指责太后名誉之事。
她转眼看去,只见太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虽然整个人正襟危坐,但掩不住她内心的焦虑之情。
这是,只听一旁的朱云终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哽咽,抬眼看着姜慈,又看了一眼太后。姜慈了然,这朱云一直是跟着太后的贴身宫女,想必她的身世朱云也是一早便知道。
姜慈看着朱云,咬了咬下唇,“朱云姑姑,你且放心说吧,我早已知晓自己是谁。”
朱云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后,见太后并无反应,便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个考生硕,太后犯了其君之罪……”
姜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虽然□□分猜到,但还是想再三确认,她问道:“是何欺君之罪?”
朱云犹豫了片刻,张口道:“那考生并未明说,只说太后曾范犯欺君之罪,有辱圣颜。”
姜慈愣了神,果然曹党的手段非她所想,难怪此次殿试选在了远离皇宫的天宝康湖,此时太后掌管的禁军和皇城暗卫根本顾及不到这里。
而利用这次殿试,让一个小小的贡士当场检举揭发太后多年前的丑事,必定可以坐实这板上钉钉的事实。
姜慈愤恼地问道:“他可有证据?
朱云摇了摇头,“听嵩鄢殿的一个太监说,那考生只说了太后的罪名,并没有提供任何的证据,也没有再说别的事情。事关重大,曹首辅已经关闭了整个嵩鄢殿,一百九十五名贡士考生不得出入,并派重兵把守,而且为保太后清白,还要请太后当场过去对质。”
“当场对质?”姜慈冷冷一笑,这怕不是要来对质吧,而是抓太后过去坐实罪名,给太后扣上欺君之罪,这可是万劫不复的事情。
曹倞这人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的证据,是不会在如此重大的殿试上给太后出其不备的致命一击,想来他手中应该是掌握了很大的证据。
而此时此刻,忽然门外窸窣脚步声渐渐传来。姜慈猛地回头一看,只见十数名戎装将士带刀而来,齐唰唰地跪在了殿外。
领头的将士拱手道:“太后,嵩鄢殿出事,曹首辅请您过去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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