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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翟宵儿冒冒失失地从外面跑了回来,白皙的脸跑得通红,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槛,抬首看着姜慈,欲言又止。
    姜慈有些疑惑,好笑的看着他说:“见鬼了?”
    翟宵儿摇了摇头,扒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长公主疯了。”
    姜慈忽然愣住了,她对长公主其实并无恶意,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长公主对她来说,从小就像一轮明月一样高不可攀。可是如今长公主却疯了,她不喜不悲,甚至内心毫无波澜。不知从何时起,长公主此人在她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姜慈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晋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慈,揉揉了揉她的肩,“好端端的一个公主,非要与自己的公公通奸,还要涉及朝堂党争。如今没了孩子没了势力也没了亲人,她孑然一身,孤单在这天宝康湖行宫孤独终老,想来也是不好受的,疯了也算是解脱了吧。”
    姜慈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晋灵,摸着晋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莞尔一笑,“还是你看的比较透彻。”
    姜慈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高升的日头,揉了揉肩,随手披了一件淡藕色的衫子,对晋灵与翟宵儿说道:“你们小姜大人啊,要去看望看望这位长公主,毕竟我也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翟宵儿有些错愕,不屑地说道:“那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老大你去看她做什么?”
    姜慈笑了笑,“自然是有事要问她呀!”
    说罢,她不等翟宵儿和晋灵反应过来,便大步离开了房门,朝关押长公主的定宁台而去。
    走了许久,她驻足于定宁台之前,此处虽然依山傍水,但是远离天宝康湖的主殿,建在飞鹤山的半山腰上,难上难下,几乎完全隔绝。想来小皇上也是发了怒火,他既然动不了长公主的命,便别让她老死在这飞鹤山的定宁台。
    皇上的城府,还真是无人可敌。
    姜慈缓缓走入内殿,此时整个定宁台竟然空无一人,连平日里贴身伺候、寸步不离的小鸾都未曾看见。
    姜慈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地这个定宁台的主殿,冷冷清清,既没有长公主平时爱焚的香,也没有她用来遮身的绫罗帷幔。
    这时,姜慈忽然瞥到一座屏风后面,微微颤动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朝屏风而去,待绕过了屏风,只见长公主一个人痴痴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就像一个孩童一般,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裙。
    她虽然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但从她涣散的眼神中,姜慈仿佛读到了她的心酸与无奈,不甘与落寞。
    姜慈轻轻挪到了她的身边,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裙摆,行了礼,低声说道:“小臣姜慈,拜见固和长公主。”
    然而长公主并未答话,她依然专心致志地捋着自己的衣裙,仿佛身边并没有旁人到来,也并未看见姜慈。
    姜慈皱了皱眉,又再次行礼。并将音量提高了两分。
    许久,长公主终于停了手,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姜慈,透过窗外那微弱的光芒,她的眼角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她忽然一笑,开口说道:“同为公主,你又何必对本宫行此大礼?”
    姜慈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长公主,而我只是后宫监察司的一个女官,怎能不行大礼?”
    长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冷笑一声:“你说说,本宫与你的母亲同岁,可是你现在看来,本宫是不是比太后要老了许多?”
    姜慈一愣,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与她话起了家常一般,谈论容颜衰老。她抿了抿嘴,低声道:“长公主容颜依旧,依然是姜慈小时候看到的那般,清傲独立。”
    长公主慢慢地站起身来,扶着屏风。
    姜慈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几个月来,长公主原本圆润的身材竟然骨瘦如柴,就着依稀微光,似乎还能看出她的脸如黄蜡一般黯淡无光。
    长公主自然知道姜慈说的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奉承话,二人皆生长在皇宫,深知这种话是最虚假、最是信不过的。
    她扶了扶发髻,背过身去,依然端庄,依然仪态万千,“皇上有一句话,是真的说到本宫心坎里去了。”
    “什么话?”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消瘦的背影仿若一只脱了线的无助风筝,她的双肩微微轻颤,姜慈依稀可以看出,她隐忍着泪水。
    须臾,长公主缓缓说道:“那日在嵩鄢殿上,皇上说,疯言疯语是断然不可信的,别付错了心,信错了人……”
    姜慈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难道皇上说的不对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本宫没了孩子是太后娘娘做的手脚。
    姜慈不知长公主此话何意,但记得那天晚上,姜青河确实是与她说到长公主的孩子没有了,她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必定是太后在背后弄死了这个孩子。
    但见长公主的模样,姜慈忽然缓过神来。她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是太后,难道是?……”
    曹倞两个字还未从口中说出,长公主便缓缓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就是他。本宫也是这两日才知道的。本以为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定欢喜,但没想到,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出生,他竟然赶在了太后之前,让我喝下了落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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