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后与沈擎怀疑她,萧云霁又不信她。她两头受气,真真是有冤无处诉。
这厢她正委屈着。只听萧云霁冷哼一声,竟突然抬手打翻了她举着的药碗。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冷若冰霜的目光。
“疑人不用。往后你也不用再准备膳食,但你也别想离开东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无情地对她下了最后通牒。
“今后东宫所有的苦活,都不必再交给太监。全都由你……一人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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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厨房
淅淅沥沥下过几场秋雨,紫金城的风渐起寒凉透骨之意。
东宫里每日要浣洗的衣物也多了起来,往日这些都是由几个太监送往浣衣局,交给里头的粗使宫女嬷嬷们清洗。
如今裴明月受罚。堆积如山的衣服便都由她一人送往浣衣局,亲力亲为地洗干净,绝不可假手于人。
东宫人手不多,但脏活累活全堆积在她一人身上,还是让裴明月有些招架不住。
她生的是一副厨娘的手,细腻柔软,无一丝硬茧。切得出细如发丝的文思豆腐,雕得出国色天香的萝卜牡丹。
如今这双柔夷已满是被恭桶砸出的淤青,双膝也因跪地擦地而变得紫胀,手背因常常浣衣皴裂出血,都已成为家常便饭。
她本好意救萧云霁,却拜他所赐沦落到这般田地。说不委屈,那是假的。但若沈擎此刻真的派人来查,倒也能证实她所言非虚。
裴明月心里头到底还是存了侥幸。萧云霁其人在沙场上历练了十几载,绝非头脑简单之辈,他虽眼下堆了这些脏活累活来折磨她,但却与她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要躲过此劫,长久地在东宫待下去。就绝不能让沈擎察觉,她在膳食上偷梁换柱的事。
管他萧云霁是不是真作此想,或是歪打正着也罢,只要能把沈擎对她的怀疑打消,她就谢天谢地了。
这日她照常在浣衣局洗衣。洗罢后拧干,扑撒开后晾在竹架上。她胳膊细,力气小,拧得满头是汗,衣裳却仍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惹得旁边的嬷嬷一阵讥讽:“呦,御膳房出来的宫女,连件衣裳都拾掇不利索?”
裴明月懒得争辩。咬着牙预备继续拧,却蓦得从旁伸过来一双大手,夺过衣裳轻轻巧巧地拧出几条水柱。
“嬷嬷将衣裳拾掇得这样好,怎么不见皇上封你个浣贵人当当?”
陆昭把拧干了水的衣裳丢给裴明月,似笑非笑地抄手看着她。
“陆昭?”
裴明月怔了怔,很是意外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陆昭身着绛色圆领袍,腰间革带上挂着个比头先更为精致的铁牌,瞧上去应当是擢升了。
“我调去乾清门了,前阵子忙着交班,没能来看你。”
他目光落在她手边堆积如山的衣物上,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被吴总管薅去东宫,原来只是换了个地方做粗活儿?”
裴明月恰巧被戳了痛处,便没接他的话。眸光黯了黯,转身继续晾起了衣裳。
“生气了?”
陆昭不依不饶地跟上去,眼尖地瞧见她淤肿未褪的双颊,一时怔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裴明月摇摇头:“前几日被皇后娘娘训斥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不迭又嘱咐道:“对了。我给太子殿下做饭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陆昭拍拍胸脯,打包票似地道:“早烂肚子里了,你放心。”
裴明月才松了口气。活在手边积了一堆,她便不再多话。秋风乍寒,她穿得仍旧单薄,细瘦手臂费力地敲打着竹架上的衣物。额发零星拂过她挺翘的鼻尖,即便在受罚,眼神也仍倔强而坚定。
陆昭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你又没做错什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裴明月身边。她比以往更瘦了,肩头削尖,背薄如纸,像是他稍稍加重了呼吸,都会将她吹散。
心里一阵酸胀。陆昭忍不住皱了眉头:“太子瞧着,竟也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你这段日子也算尽心尽力,他岂能用完便把你丢在一边?”
裴明月动作一滞,却并不回答。
陆昭愤愤不平地道:“我看你不给他做饭,他也好不了了。如今镇南王回京,皇后娘娘又刚传出喜脉,若这一胎生出嫡子,那太子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你别说了……”
裴明月只怕隔墙有耳,一个劲要他噤声。陆昭却梗着脖子,气呼呼继续道。
“他既不领情,你索性也别趟这浑水了。你一个女孩家,再过七年就出宫了,到那时寻个人家嫁了才算圆满。若真卷进夺嫡的事里头,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陆昭!”
裴明月皱起眉,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无人,才缓缓地放开了手。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不管殿下他对我如何,作为奴才,咱们都不该背后评议他。”
她叹了口气。微风拂动她脸侧凌乱的碎发,掀起她被水打湿的裙角。
“这同我是不是女孩家无关。我已进东宫,不管他是否落魄,尽心尽力为他做事乃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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