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微微意外,茫然道:“擦手啊,一手都是灰。”
卫如流把帕子塞进袖子里:“继续脏着。”
简言之:“?”
他用干净的手摩挲着下巴,左右瞧瞧卫如流,痛心疾首:“这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就变得如此小气!你说说,我们两什么交情啊,借用你个东西都被拒绝,这也太伤我心了!”
“不认识你的交情。”
简言之气得磨牙,拳头痒得很,要不是揍不过卫如流这厮,他现在就要摁着他狠狠……
嗯?不对劲。
简言之琢磨过味来,仔细回忆了下那张帕子的材质和绣样。
很快,简言之嘴角挂了丝窃笑,戏谑道:“那是位姑娘家给你的吧。”
想到刚才那位站在卫如流身边的贵女,简言之问道:“慕家那位姑娘?”
“与你无关。”
“喔——”简言之拖长尾调,在卫如流不耐烦地看过来时,才嬉皮笑脸道,“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他用手肘撞了撞卫如流的胳膊,不怀好意开了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
卫如流以掌作刀,用了三成力道敲在简言之手肘上。
简言之娇生惯养,区区三成力道也疼得他呲了呲牙,他捂着自己泛红的手肘,叱道:“卫如流你这混账!我刚刚还说要请你去兰若庭吃饭,给你接风洗尘,现在我把钱拿去喂富贵,也绝不请你吃饭!”
富贵,是他养的一条狼狗的名字。
卫如流道:“求之不得,过了这个巷子口,你就下车回简府吧。”
“你!”
马车逛过巷子,卫如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暴雨方歇,那家他光顾过的面汤铺子并未开摊。
他有些遗憾地放下帘子。
***
慕大老爷一连串吩咐下去。
下属们领了事,急忙散开,负责扫尾。
少顷,这条道路上只剩下慕大老爷和慕秋两人。
慕秋垂着头,摆出听训的姿态,等待着慕大老爷询问和训斥她。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回到慕家才几天时间,她已经完全拿自己当慕家人看待,心中对慕大夫人和慕大老爷这些长辈渐渐升起孺慕之情。因此,慕秋不想给慕大老爷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慕秋紧张地捏了捏手,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其他指骨。
她感觉到慕大老爷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一些审视。
慕秋心神不定,等着慕大老爷开口说话,然后她听见慕大老爷问她:“吓坏了吧。”
慕秋鼻子骤然一酸。
在慕大老爷面前,她终于能表露出自己的惊吓和恐惧。
“是有些被吓着了。”
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旋上,动作生涩地拍了两下,似是在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慕大老爷微笑道:“这回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遇到危险,不要随便往里面闯了,知道了吗?”
慕秋眼眶也热了起来。
从昨天遭遇刺杀再到今天亲眼目睹这一切,哪怕心中恐惧,慕秋都不曾哭过,此时在慕大老爷的温声宽慰下,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自心口蔓延上来,堵得她喉咙有些发痒。
慕秋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好了,前面那座亭子还是干净的,我们去那坐会儿吧,等到京兆府的衙役到了,大伯父再与你一同回府。”
这是一座六角凉亭,立面为双层,亭子里设有石桌和石凳。
凉亭前方是片花圃,里面种着灼灼盛放的各种品种的菊花。
显然是一处专门用于观景的地方。
落座后,慕大老爷欣赏着一丛接一丛的菊花,随口问慕秋:“怎么不在家里等消息,而是来了刑狱司?”
慕秋知道大伯父早晚会有这一问。
只是她有些纠结,还没想好该如何说出玉扳指的事情。
提到玉扳指,就必然会提到卫如流。
要是大伯父再问她,当时为什么不把玉扳指交给家里人,而是选择给卫如流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她又要如何解释。
子不语怪力乱神,要是她全盘说出那场噩梦的内容,大伯父能够信任她吗?
在慕秋沉默思索时,慕大老爷没有催促她,而是耐心等着。
他能感受到慕秋的迟疑和纠结,但他不清楚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只好尊重她,留足时间让她自己去判断。
片刻,慕秋沉沉舒了口气:“大伯父,我昨夜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刑狱司今日会被人血洗。明明只是一场梦,但我醒来后一直惦念着放不下,干脆就坐马车来到刑狱司,想着……来亲眼看看。”
事涉慕家满门命运,她肯定不能完全隐瞒那场梦的内容。
说出来后哪怕大伯父他们不信,也能稍稍给他们提个醒。
但距离慕家出事还有几年时间,她也不用现在就一口气透露完所有内容。
慕大老爷顾不得欣赏花花草草了。
他环顾四周,下属们都去忙活了,周围没有任何人。
慕大老爷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打理得极好的胡子:“陛下格外忌讳这些事,日后不要再和其他人提及这个梦,哪怕是你爹问起也别说。”
慕秋错愕。
她都做好慕大老爷不相信她的心理准备了,哪想,慕大老爷不仅信了,还打算直接揭过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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