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慎在引着她,走一个局。
可是感觉这种东西,永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她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翻涌,却永远无法拽住丝毫的细节。
她忍不住轻叹出声,手上抚摸的动作停下,问他:“子慎,你,究竟是谁?”
常宁感觉到少年的身子僵住,半晌都没给她一个回复,心里头的疑虑愈发浓重起来。
“姐姐,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陆子慎抬起头看向常宁,眸中是氤氲着的委屈神色,“我知如今的情形,姐姐很难不对我有些怀疑,可姐姐……”
陆子慎慌张的起身握住常宁的手,神色中满是惊恐:“可姐姐……我现在被迫,涉局……我……我该如何向你表明,我……”
常宁听着他手足无措的解释,心里头简直像是被刀割了一般,暗暗怪自己为何要如此追问,害得他现在慌乱无比,然后连忙伸手将他揽进了怀中安抚。
“子慎,我只是对现在的很多事……有些疑惑,我没,我并不是在怀疑你,毕竟你是……”
她将话头留在这里,然后兀自闭上了嘴红着脸不再说话了,倒是勾的陆子慎心里痒痒,连连追问着后面的话是什么。
常宁将陆子慎的头压在脖颈里,不让他瞧见现在自己羞红的脸,然后终于低声喃喃的出了声:
—“毕竟子慎,你是,我的心上人。”
要以什么来形容陆子慎现在的心情呢?就像是在昏暗阴冷的角落瞧见 * 了漫天烟火,那是一种难以抵挡的浪漫与憧憬,是无人可敌的希冀。
这是姐姐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表达出了,对他的爱意,仅仅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就要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了。
他紧紧的拥住女子的腰肢,恨不得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这么快就将这些事情说与你,你不应该被卷进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你理应看着我活在光明里,那些属于我的黑暗肮脏的过去,你不该知道。
我也不许你知道。
少年的怀抱越来越紧,常宁忙又安抚道:“子慎乖,是姐姐多问了,你若不愿说,姐姐就等到你想要说的时候。”
常宁慢慢顺着他的背脊,轻言细语的安抚着,直到感觉到怀中人心绪渐渐稳定,这才松开他,伸手抚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糟糕,姐姐的小狼狗太让人心痒痒了,总是舍不得他哭,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露出笑意抬手勾了他鼻尖一下,言语间满满的哄劝意味,倒教陆子慎有些羞涩,蹭了蹭她的手继续窝在她的腿上去了。
对于常宁而言,她其实真的并不在意陆子慎到底是谁,隐藏自己身份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可……
她低头看着陆子慎,眸中的柔软之意渐渐消散,转而代替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冷。
可若是陆子慎真的欺瞒着她,领着她、利用她进入他制造的局中,她……还会如此宽容他吗?
她也不知道。
或许要等到走到了那一步,才能问问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吧?而如今,她就该好好爱他、陪着他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三公会审当日,一封新帝亲写的赐婚圣旨,送至了侍郎府——
第40章 赐婚 朕亲诏,将侍郎府常宁赐于镇国大……
夜深霜重, 蓝府的更夫刚巧打完第三更,颤巍巍的裹着衣衫往亭子里走去。
夜间的蓝府没了白日那般喧闹的颜色,有老鼠与野猫在昏暗的院落间窜行, 窸窸窣窣穿过草丛中的声音与几声猫叫混合在一起, 使子时深夜更显恐怖。
更夫行进亭子里头坐着,他穿着一身烟灰色的长袄, 腰间还挂着半壶提神用的烧刀子,将锣放在石桌上,眯着眼睛一口一口抿酒,等着四更时间的到来。
烧刀子刚刚下肚,他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子娉婷婀娜多姿, 看起来像个刚及成年的女子。
这口酒本就灼心, 又在深夜看见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更夫的额间瞬间就爬上了细密的汗珠。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后却发现并非幻觉, 壮着胆子喊了声:“夜深宵禁,你是哪个院的跑出来了!?”
亭子里回荡着更夫的声音,一时间有些许的诡异, 而那抹白色身影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话, 身子微微顿了顿,然后转了个方向,缓缓朝着他的位置走过来。
那抹身影越来越近 * , 越来越近,更夫的呼吸随着那抹身影的靠近也愈发慌乱起来,心里道:不听人言,莫不是撞了鬼?
更夫禁不住打量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对方带着刚刚及肩的短斗笠,薄纱投透不出对方的面容,只能看着其随风缓缓晃动,在风吹动挑起的地方,显露着一抹红色。
更夫手心开始也冒出了津津的汗,他壮着胆子拿起石桌上的锣,想要敲上两下借此来呵退对方。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打上锣的时候,那抹身影忽然快速的掠到了他的身前,刺骨的冷风吹来,终于将对方脸上的薄纱吹了开。
更夫的瞳孔猛然收缩,身子一动不动的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好半晌后才恍惚的找回了自己三神六魄,然后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鬼啊!——”
*
十一月二十日,贪污案的三堂会审大张旗鼓的在大理寺展开,为了防止大理寺和刑部的那些人眼睛尖,再瞧出什么破绽来,陆子慎二话没说就把正在散养的何玉书给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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