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他面容冰冷,一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幽深,眼前的一切并没有让他半点动容。
宋羡淡淡地道:“何大管事。”
地上的人是宋启正身边的管事何宽,年轻的时候曾做过宋家家将,在战场上因保护宋启正受伤,左臂几乎被废,宋启正没有让他在上战场,而是将他留在定州的宋家祖宅。
何宽正妻过世之后,续弦再娶,娶的就是荣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现在的赵妈妈。
何宽的身份在这里,无论是宋家军还是宋家内宅,他前去打听消息都要容易的多,所以他也能查出宋羡的行踪,却又因为不是宋羡的心腹,不知晓宋羡会提前动手。
“宋羡,”何宽终于喘过气来,“你……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一句话。”
“何管事刚刚威胁要自戕时,应该更加果断些,”宋羡说着从何宽身上挪开目光,吩咐常同,“将何管事活着送到镇国大将军手中。”
何宽面如死灰。
何宽对于宋启正,就像常安、常悦对于宋羡,宋启正见到何宽会是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审讯,根本不用宋羡亲自动手。
宋羡向山寨走去,常安命人继续在后山搜查,免得会有漏网之鱼,他快步走到宋羡身边。
宋羡道:“去盯着荣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前世没能顺利查到荣氏,如今倒是早早露出蹊跷,而且这些都是他前世没来得及查到的。
常安应声。
宋羡微微眯起眼睛,宋启正遇刺,他被辽人从军中掳走,这些应该都出自同一伙人之手。
将这些人抓出来,许多事也就都能查明了,谢良辰父母的下落或许也会有消息。
宋羡思量着,刚好瞧见家将迎过来,家将在与山匪打斗中受了伤,如今伤臂已经用布条包好了。
伤口包的很妥帖,不像是随便处置的。
宋羡看向家将道:“请来了郎中?”照理说应该不会,他们才在后山搜捕了刺客,还腾不出手来做这些。
宋羡说完话,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旁人带来的郎中,不能取信他身边的人。
家将微微垂下眼睛:“不是郎中。”
旁边的常安听到这话心中一沉,难不成……是……
家将道:“常悦带着谢大小姐来了,谢大小姐给我们看了伤,又在医治那些被山匪掳到山寨中的百姓。”
常安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常悦果然没能支撑住。
家将见状也生怕常悦被罚:“多亏有了谢大小姐,否则常言不一定能撑到下山,他受的伤有些重,流了不少的血。”
宋羡道:“人在哪里?”
谢良辰弯腰正给一个女眷缝合伤口,方才她们想要趁乱从山匪手中逃脱,仓皇中手臂被山匪砍了一刀,半边衣裙都被鲜血浸透了。
山路不好走,若是这样被送去邢州城内,八成会丢了性命。
终于缝好了最后一针,那女眷额头上满是汗珠。
谢良辰直起腰,让下一个伤患坐到面前。
一个个陆续前来,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伤患都被简单处置过了,这样除了那个被刺穿了腹部的妇人之外,其余人都不会有大碍。
谢良辰正要去净手,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宋羡。
宋羡好像站在那里许久了,手中的灯光将他整个人包裹了一层暄暖的光晕。
谢良辰走上前行礼。
宋羡没有多言而是低声道:“劳烦谢大小姐了。”
常安听着大爷温和的声音,不知大爷是怎么将那些涌起的情绪压制下去的。
谢良辰将宋羡仔细打量了一番:“大爷手臂受伤了吗?”
宋羡右臂上有一道伤痕,并不深,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
宋羡道:“应该无碍。”
“还是看看,”谢良辰道,“听说那些刺客擅长用毒。”
常安忙又找到两盏灯放在桌面上,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向前靠了靠。
谢良辰道:“宋将军坐下吧。”
宋羡坐在椅子上,常安向四下里看看,屋子里的人太多,他只能腾出桌子周围的一隅之地,方便大爷与谢大小姐说话。
谢良辰用清水濡湿了手里的巾子,擦掉宋羡手臂上的血迹,仔细地查看下面的伤口。
两个人离得很近,宋羡一侧头就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都能一根一根数清楚。
宋羡半晌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好笑,居然会有这样的思量。
常安让常用带着百姓下山,又让常悦押走何宽等人。
就在谢良辰给宋羡查看伤势的功夫,屋子一下子空起来,周围也变得静寂无声。
谢良辰道:“伤宋将军的那柄利器上应该没有淬毒。”
宋羡没有说话,谢良辰抬起眼睛看过去,只见宋羡嘴边噙着一抹笑容,正在定定地瞧她。
刚刚心无旁骛的看伤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与宋羡四目相对,谢良辰突然发现他们两个离得有些太近了,近得她仿佛能感觉到宋羡那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吹在她的耳畔。
谢良辰不禁想要向后退一步,可是走得太急,撞到了地上的杌子,然后她腰间一紧,被宋羡拦了一把。
“小心。”
等到谢良辰重新站稳,宋羡的手臂立即收了回去,甚至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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