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
别人的丈夫日常夸赞妻子,夸得据说非常不善言辞的女儿都能牢牢记住学以致用,而她的丈夫只会对着别的女人油嘴滑舌。
不想再继续这些扎心的话题,红姨问:“对了,云云今年已经高三了,大学打算去哪里读,选什么专业呢?”
苏妈这个当妈的都不曾过问,反倒被红姨捷足先登。
偏偏苏妈本人并没有对红姨的这话产生任何不满的反应,像是终于找到话题一般,说:“云云刚来,妈怕你心里敏感不敢问,现在嘛……知道云云你的性子和妈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快说说,你红姨也不是外人,还能帮忙出出主意呢。”
红姨谦虚地表示:“我也就是比你们这辈多活了二十多年,在国外多住几年长了些见识……”
苏云韶都能想象得到后面跟的会是什么,大概就是“云云要是愿意听,我就粗浅地说两句”之类,让红姨畅所欲言,要选的第一专业毫无疑问肯定是和卓经纶一样的医学。
“呵。”苏云韶突兀地笑了,笑意微凉,吸引了苏妈的注意,也打断了红姨的话,抢先一步说,“卓表哥那么优秀,红姨肯定要建议我学医。”
被抢话的红姨:“……”
苏妈连连摇头,“那不行的,学医太辛苦了,我看经纶这几天都忙到很晚,假期都这么刻苦,在学校不是更苦了吗?我可舍不得云云去当医生,日日夜夜的没个消停,学出来了还要遇到医闹。”
红姨眼珠一转,决定换个方向来,医生不行就律师啊!
然而,苏云韶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提前堵住了她的话:“医生辛苦,律师也苦啊,前阵子我们这儿就出了一起两个女律师被人冲进律所一砍伤一砍死的事件。”
红姨:“……”
苏妈“嘶”了一声,“当律师都这么危险了?”
被当场砍死的前律师阮玫趴在楼梯间拼命点头,“可危险了呢!”
苏云韶点点头,一副被凶残的社会现状吓到的模样,“我就想当条咸鱼,可惜没有哪个大学有咸鱼专业给我选。”
一般家长听到女儿想当一条咸鱼,会有什么反应呢?苏妈不知道,她只觉得很有趣,还很有道理。
“也行,反正我们家有钱,你爸挺会赚钱的,你哥在学投资,你妹妹也是个学霸,将来赚的都不会少,你和妈一样当条好看快乐的咸鱼就行了。”
苏云韶差点没笑出声来,亲妈可太有才了!
尤其是在看到红姨那满眼遮不住的怒火和妒火时,她都不知道苏妈和红姨当闺蜜,到底苦的是谁。
“当咸鱼是舒服,但不能实现个人价值啊。”红姨苦口婆心地劝说,“要是你什么都不学,以后怎么和男朋友丈夫拥有共同语言呢?怎么能够在事业上帮助到他呢?”
苏妈一愣,反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抛弃喜欢的,去做不擅长的?我把自己保养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他一起出门应酬,维持住他的体面不就可以了吗?”
苏妈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她嫁给苏爸以后人生中就只剩下打扮自己这一主要业务,不需要费心研究迎合苏爸的喜好,不需要逼迫自己去学习那些艰涩难懂的行业用语。
苏云韶这个当女儿的听着,只觉得苏爸是真的把苏妈宠成了一个公主,夫妻俩的感情真好。
红姨这个当闺蜜的听着,再对比自身和卓然的相处方式,就觉得扎心了。
苏云韶还要在此基础上再扎一刀:“妈,你这是嫁对人了!我以后嫁人,也要嫁像爸这样可以把老婆宠上天的男人!”
闻言,苏妈露出了个幸福中带着羞涩的温柔笑颜,“不是我自夸,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看人的眼光好。”
苏云韶:“……”
“妈,你应该说得再具体一点,是看男人的眼光好。”您看闺蜜的眼光可不怎么好。
“都一样,都一样。”苏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以后云云找男朋友,可得让妈妈帮你掌掌眼!带回家来会有见父母定下来的嫌疑,你可以和他出去玩,然后我乔装打扮接近观察他的为人。”
苏云韶笑着应下:“好。”
红姨的心被堵了一次又一次,不想再理这一对母女,气都气饱了,晚饭吃得也少。
夜深人静之时,红姨孤独地抱着膝头靠在床头,忍不住想:当初我要是勇敢一点,早一步和学长告白,会不会如今被学长宠成公主的人就是我了?
不对!
让学长记住绾绾的最初契机,是那封被贴在布告栏上的情书。
“该死!”红姨愤愤地捶着枕头,低声说出那个从未有人知道的秘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那封情书贴出去!”
当初她只是想让绾绾在全校人的面前出个丑,让人知道学习成绩倒数的绾绾有多不自量力,居然敢肖想年级前三的学霸。
还能在绾绾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借以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
万万没想到,那封情书竟成了苏爸注意认识苏妈的契机。
——是她在两个本不可能的人之间牵起了红线!
一想到这,红姨就气到想呕血。
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阮玫,只是借着苏云韶的路人甲符藏在窗帘后面,忠实地用手机记录着红姨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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