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妹子孙张氏笑道,“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些嫁妆,当了两个镯子,我俩把一楼的房子收拾出来一间,给他弄了个替人写信的活儿。家里又买了一个十岁的小厮,有谁懒得走动,我这小厮就跑去替人送信,一个月总能赚来吃饭的钱。”
当然和以前做镖局大娘子不一样,却比在娘家那段憋屈的时日好太多。
尤其这孙张氏粉面含春,竟是比在娘家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叶玉杏和四娘对旁的都不感兴趣,懒听人家闲话,躲在旁边跟着四娘学着怎么弄喜蛛,学来学去都不敢下手,恨恨道,“我天生不是干活的,就让我做个富贵闲人罢了。”
四娘恨她不长进,抽出手来,专门拧她的脸,“你可是天生的富贵闲人?学来做好针线,好歹以后落魄了还能有碗饭吃。”
“我不依!我就是富贵闲人!”
两人嬉嬉闹闹的在一起玩。
不远处,二娘教导大姑娘怎么乞巧。
唯独一个七娘,谁也不想和她一起。
她于是略坐了坐,就借口去茅房,溜去花园外头,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溜溜达达望着前院书房去了。
可惜刘象也不在外书房。
七娘遍寻不到人,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备受冷遇,索性回自己屋里睡觉。
就在她回屋里不久,很不凑巧的刘象高高兴兴回府,听说七娘来前院找他,还在书房里坐等了片刻,不由得想到孙正在他这里住过两日的情形。
他这心里难免有了点后怕。
于是叫来宝贵儿,去吩咐书房的那些个小厮,再有什么大娘子小娘子,没有他的允许,都不准进院子,但凡有人不听,老婆们他不敢打,这个院子的小厮一个不留,全都要挨板子。
吩咐完之后,他就春风得意的去后院找越氏报喜。
原来为了奖励他听话会做人,陈相大人亲自给沧州知州写信,让他与常州知州说合,知会刘象花钱在常州买一个千户来做。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就是有钱也求不来的!
刘象高高兴兴把喜事同越氏说了。
瞧见自己没福气纳入府里的干妹子,他心里痒归痒,倒也不至于这时候再有想法,就乐呵呵对她也说,“姐夫这个千户来的正是时候,你回去同你家男人说,就说我说的,后日咱们两家一起去山里千佛寺拜菩萨,求菩萨保佑!”
干妹子孙张氏没有不应的。
这一回刘象十分豪爽大气,说明要补上上次端午没能出门玩耍的遗憾,家里所有的大小老婆,连同有脸面的丫鬟,都可以随行出门。
刘象为着这个千户,上奔下走,忙的脚不沾地,终于在十多日之后,在官府知州与守备按了印章后,把那千户的官印画押军书拿走了。
说起来也是巧了,前头齐千户正是被他六娘克的,很不体面死在老婆拳脚下的那个。
齐千户没有儿子,走得又快,那家婆娘吓傻了,没来得及做补救,这□□不成反死在老婆床上的事迹被他们对家告到了上面,千户之职过后很快就被上官撸了。
这好事这么个就落在了他头上。
刘象听了这个来历着实感慨了一番。
他从来自忖是个没有做官运的,从前年幼,想着有钱买个百户,结果被人骗了不说,还被堂官打了十个板子。
如今他都三十了,才意外得了这个千户长,心里把克死齐千户的六娘爱了个十成,只想着回去后要给他六娘许多财物叫她开心。
待拿到差事,他手下也没个能耐人,便很不懂行情的问了与他官印的小吏,“不知我帐下应有一千兵卒,这该去何处差遣这些?”
为了求人开口帮忙,他使了十两银子的红封给那小吏。
那小吏很是知道这位最近印堂发红的刘大官人,得了这红封,忍着笑话没嘲讽他少见识,只是给他指了指他手里的画押军书,“这里的,便是您的兵卒,从前这些是齐千户的,他走的不体面,没个儿子继承来管,一直也是咱们知州大人代为领军粮银钱。
既大人有了这军书,从今日起,咱们交割清楚,你且找你的兵卒,下个月初来这里领取军粮俸禄,自己分发给兵卒,就再没别的事儿了。”
刘象当时好似听懂了,喜滋滋道了谢,给那小吏塞了一个十两的元宝,高高兴兴回家研究这个画押军书。
可惜回到家里看了一下午,他发觉这字儿都认识,但究竟里面说的是什么,却实在是不懂的。
他就拿给越氏看。
越氏老爹是做过千户,可惜老头死得早,唯一的儿子是个遗腹子,同样因为各种缘由,比如唯一的儿子是庶出之类,当时给越氏老爹治病又花光了家里的银子,没钱走动疏通,竟没能从堂官那里继承千户,丢了好好一门营生。
听大老婆这么说,刘象顿时急了,他不说庶出儿子,他连半个子儿都没有。
当晚他就宿在越氏屋里。
到了第二天,正是预先说好的,大家出门去千佛寺拜菩萨的日子。
偏偏刘象觉得,自己已经是千户了,如果没有卫兵随行,只叫来老大镖局里的好汉,很是没有派头,别人也定会笑他。
若教他去问从前做过参将的结拜的八弟,他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于是第二日出行延后。
最后实在没了法子,他还是硬着头皮日夜拿着那画押军书来看,看到头痛,糊里糊涂就朝坐他旁边不住看他上进的叶氏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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