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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房正门,温泊雪蓄力掐诀,引出凌厉法光。
    青年如松如雪,身后却是群魔狂舞。他仅凭一己之力拦下府中各路妖魔,在满目肃杀中轻声传音:“放心,这边一切交给我。”
    月梵手中化出长剑一把,生涩挽出一个剑花:“我来吸引江承宇注意力。”
    谢星摇与他们对视一眼,扬唇点头。
    【技能.潜行】。
    *
    白妙言的人生从未有过不如意。
    出生于捉妖世家,从小到大颇受家人宠爱;因相貌出众、性子随和,身边总有数不清的玩伴,从来不觉得孤单。
    爹爹看上去又高又凶,其实讲起话来温温柔柔,因她娘亲早逝的缘故,学会了温声细语哄人。
    她身边的两个小侍女最爱叽叽喳喳,大多数时候都在讨论新买的话本子;厨娘有个七岁的小儿子,喜欢吃糖,总是甜甜地叫她姐姐。
    她还有个温润如玉的未婚夫。
    未婚夫长得好看,谈吐风趣举止得体,据他所说,打从第一眼见到白妙言起,自己便确定了此生心意。
    他带她放风筝吃糖人,每天过得无忧无虑,白妙言想,这种日子她一辈子也过不厌倦。
    不久之后,就是他们的大婚。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让她时常头痛,未婚夫告诉她,如果再有不适,就摸一摸两人的定情信物。
    那是根精致的银簪子,每每触碰它,识海里翻涌着的莫名情绪都会渐渐平息。
    白妙言决定好了,等大婚当日,她要送出好多好多喜糖,再把池塘里摆上花灯,红绸子缠在树上。
    真奇怪,大婚本是喜事,她却情不自禁想要落泪。
    她悄悄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伤心?
    古怪的念头再一次席卷而来,她头疼欲裂,习惯性握紧银簪。
    然而这一次,她却毫无由来地觉得,自己应当握着一把刀。
    刀柄漆黑,雕有逶迤龙纹,刀身狭长笔直,泛起寒光,那是——
    识海愈发疼痛,猝不及防的一瞬间,眼前袭来一道似曾相识的白芒。
    是刀光。
    ……有人擅闯她与承宇的新房!
    对方出现得毫无征兆,携来夜风阵阵,敲得门窗砰砰作响。
    再这样下去,新房定会塌掉。
    白妙言下意识抬手反抗,以灵力稳住摇摇欲坠的房梁,可那刀光愈盛、门窗愈颤,她脑中的剧痛愈是难以忍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而出。
    屋外的长刀嗡然一震,木窗如镜片碎开。
    她有可靠的父亲,无话不谈的密友,真心敬重的长辈……
    可细细想来,为何临近新婚大喜之日,她却从未见过其中任何一个人呢?
    采朱与青碧从小陪她长大,三人一起逛花灯听曲子,悄悄谈论近日所看的话本子。
    采朱想要觅得一位英俊潇洒的如意郎君,声称日后一定要请大家吃喜糖;青碧习惯板着脸,一本正经告诉她,待在小姐身边就很开心。
    当白妙言想起她们,却是两张被鲜血浸湿的脸。
    青碧以血肉之躯作为代价,拼命护着她逃出婚房,采朱独自拦下杀气腾腾的妖邪,临别前一把抹掉眼泪告诉她:“我不想嫁人啦,其实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也很好。”
    一定是假的。
    她那样深切地爱着江承宇,他怎会——
    这些记忆遥远又模糊,她感到茫然无措,骇然后退一步,在白粼粼的刀光里,却想起更多。
    厨娘为保护孩子,被一爪刺穿心脏;兄长拔剑而出,身形被数十只怪物须臾吞没;空气里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那么多人在哭在跑,那么多妖邪放声大笑。
    最后是前院。
    爹爹与群妖对峙多时,周身鲜血淋漓,几乎拿不动手中长刀。她哭着上前,却只得到匆匆一瞥的目光。
    男人双目猩红,如山的脊梁高大宽阔、宁折不弯,宛如修罗杀神,令见者胆寒。
    看向她时,却是无比清澈温柔的眼神。
    “妙言,”爹爹说,“别哭。”
    她曾经真的很喜欢江承宇。
    世上不会有谁比他更懂白妙言的心事,也不会有谁比他更明白,怎样才能使她开心。
    那时她像小兽一般依恋在他身边,每日祈祷一生一世,可当记忆逐渐清晰,江承宇的面孔反而变得不那么深刻。
    新房剧震,不知从哪里传来碎裂般的咔擦响音,好似铁链断开。
    她记起来了。
    比起他,还有更值得被她铭记的事情。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正午,她与爹爹一并走在庭院长廊上。
    那天日光正盛,屋顶有只懒洋洋晒太阳的猫。父亲打开紧锁的房门时,她惊叹上前。
    “这便是我白氏一族自古传下来的宝刀。”
    那时候的父亲尚未满身血污,他拥有一双深邃却温和的眼睛,看上去又高又凶,其实最爱笑着哄人:“想拿着它降妖除魔吗?”
    她高兴咧嘴,满目憧憬:“想!”
    男人轻笑:“它继承无数先辈的意志,总有一天会传到你手里。”
    她好奇道:“可爹爹用得很顺手呀,一直用下去不好吗?”
    “爹爹总有老了的时候,除魔之路道阻且长,不知何夕便要分离。妙言,莫要恐惧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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