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不属于亡灵之书的一部分,面对城中四处伫立的碑文,他仍然是文盲一个。
就,不太有文化。
对于嗜杀成性的邪祟而言,一辈子只需追求修为与力量的绝对强大,它们不关心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识字与否并不重要。
没成想,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小漏洞,成为了将它们死死压制的枷锁。
“那些石碑上,莫非写了什么?”
书灵终于意识到猫腻,眼中杀意更浓:“难怪靠近亡灵之书的人越来越少。”
他已经很久未曾蛊惑到崭新的魂魄了。
“这得多谢写下石碑的前辈。”
谢星摇笑笑:“说起那些前辈……小亡,这么多年过去,你知道塔里有哪些幸存下来的人吗?”
书灵淡淡瞥她,目露不屑。
“幸存?”
黑袍男人手中掐诀,拂去一件衣物上的肮脏灰尘,眸中却是冷戾阴沉:“你也看到了,九重琉璃塔邪祟丛生,无论人族还是妖魔,只要被困在这里,就注定无路可退。”
他冷哼一声:“你们的修为顶多炼气高阶,就这实力,还妄想能杀出重围?”
“我们只是被小世界压制了修为!”
谢星摇飞快反驳:“晏公子真实的修为已至金丹,比你更强,很厉害的。”
晏寒来原本神色淡淡、漫不经心,闻言侧了目,不动声色觑她一下。
“也就是说,”月梵低声,“塔里的人,极有可能全部遇害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一时间楼中沉寂,气氛有些压抑。
“不过,既然前辈们可以想出总结规则、刻上石碑的法子,说不定也能找到生路。”
好一会儿,谢星摇轻声开口:“如果现在仍有人活着,定不会让自己被邪祟发觉。幽都偌大,我们不妨再找找。”
她说着抬眸,静静望向窗外。
幽都分为外城、闹市区和内城,他们已然来到市集尽头,即将进入内城。
内城之中的邪祟……只会更多更强。
*
亡灵之书知无不言,通过它,谢星摇得知了不少关于九重琉璃塔的情报。
每个邪祟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除非特殊情况,很少离开自己栖息的巢穴。
这个小世界已经存在了百年之久。邪祟没有记忆,不知因何而生,脑子里时时刻刻铭记着的,唯有不断杀戮。
以及遵循城主穆幽的指示,不可伤他分毫。
谢星摇表示很不理解:“九重琉璃塔是穆幽的地盘,他没给你们任何好处,你们却心甘情愿为他看家护院。小亡,你堂堂一个金丹期邪祟,不觉得憋屈吗?”
书灵听得一呆:“……啊?”
这个他真没想过。
自他诞生起,“不得违逆城主”的念头就已深深根植于心,此刻被她这样一挑明——
对哦。
穆幽给过他什么,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你被他忽悠了,小亡。”
谢星摇愤愤不平:“他将你们看作随心所欲压榨的牛,得了你们的好处,却从未想过回报,实在可恶。”
她说罢凝神:“不像我。跟着我,你总有一天能屹立在九重琉璃塔之巅,成为此地首屈一指的主宰。”
月梵:……
结果你所谓的“回报”,也只是画大饼啊!
再看书灵,虽然仍是一如既往暴躁冷漠,比起之前,神色却多出一丝极其微妙的动摇。
类似于一种恍然大悟,一种挣脱了旧世界阴霾、奔向完美新生活的期待。
月梵:……
不要顿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对了。”
月梵默默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环顾一圈周围景象:“若想吸食魂魄,大可直接使用摄魂术。穆幽大费周章造出一个小世界,让无辜百姓在里面受尽折磨,目的何在?”
晏寒来沉声:“邪术。”
他对邪魔外道所知甚多,经过这样一段时间的探寻,大致明白了其中猫腻。
“邪法能汲取人心之中的负面情绪,献祭的魂魄越是痛苦,施术者得到的报酬也就越多。”
晏寒来道:“正如绣城里的魇术,先让魂魄置身于绝望之境,将其折磨得心神全无,再一举剿杀——如此一来,收益最大。”
这样未免太过恶毒。
月梵听得一阵恶心,毫不掩饰嫌恶之色。
谢星摇思索片刻,看向书灵:“你来过内城吗?”
这人一路上问这问那叽叽喳喳,几乎把他知道的消息榨了个一干二净。
书灵满心烦躁,只觉屈辱愤懑又委屈,不想搭理她。
奈何愿望强迫他开口:“来过一次。谢仙长莫要害怕,内城的邪祟最强不过金丹,有我在,定能护你周全。”
话音方落,一旁的晏寒来发出不屑冷嗤。
被嘲笑了,可恶。
亲口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要不是为了保持风度,他也想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
谢星摇点头:“金丹期的邪祟数量多吗?”
“金丹只有几个,这里大多是筑基高阶。”
书灵老实回答:“只不过比起外城,内城的邪祟数量更多。由于三位仙长皆被压了修为,我提议尽量不要与它们发生正面冲撞,否则动静太响,将引来更多邪祟的围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