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被铁链子牢牢缚住了。
“你这卑鄙小人,丧心病狂!”
左护法义正辞严,嗓门愈大:“身为名门正派,却是个道貌岸然、利欲熏心之辈,可耻可恨,想想你爹娘祖宗,他们定在为你蒙羞!”
月梵不动声色,看看楼厌。
怎么说呢。
这位魔域左护法……怎么连骂起人来都文绉绉的,像在成语接龙。
这个念头匆匆掠过,长廊里响起笑音。
“看来这位道友余力充裕,还能活蹦乱跳。”
扶玉笑意不止:“不如加大一些今日的鞭刑……期待再见面,道友仍能如此趾高气昂。”
他用了“道友”一词。
左护法看上去又呆又耿直,不过照目前看来,南海仙宗应该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温泊雪眼皮一跳:“鞭、鞭刑?还是今日份的?”
左护法被关在这儿这么多天,不会每天都在受折磨吧。
他目光悄然,掠过身边的楼厌。
果不其然,后者双眸沉沉,生出几分暴怒的冷意。
“鞭刑?堂堂南海仙宗扶玉长老,居然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左护法嘲弄冷笑:“你也只能在这儿逞逞威风,等离开小世界,准被我打趴下。”
他毫不掩饰言语里的鄙夷,不消多时,走廊里传来某种东西倒地巨响。
紧随其后,是男人痛极的闷哼。
应当是被扶玉的灵力击中了。
“道友迟早会明白,究竟是谁在逞威风。”
扶玉喉音清冷,如冰如泉,开口却让人不寒而栗:“还有不少时间,我们不介意慢慢陪你玩。”
显而易见,这是个大变态。
他说得云淡风轻,很快惹来另一声属于女人的嗤笑。
“大祭司不开心?”
扶玉听出嗤笑的源头,体贴问询:“怎么了?”
分明是明知故问。
“没怎么。”
鲛人大祭司在另一边牢房开口:“不过是入眠时忽然听见一声犬吠。那犬吠不明出处,吵嚷得很,我特意来看看。”
扶玉不恼,笑意依旧:“原来如此。不听话的狗,确实需要好好管教。”
“这就是……扶玉长老。”
昙光悄声:“左护法没事吧?”
他们五感过人,都闻到了从走廊里飘来的血腥气,想必扶玉下手不轻。
楼厌蹙眉。
扶玉并未多加停留,在好几个弟子的陪同下缓步向前。
他一路走,一路有被关押着的妖魔奋力挣扎,将双手探出牢房,试图触及他衣摆。
幽寂走廊里,响起声声有气无力的哀呼与怒喝。
“求求长老,放过我和我弟弟吧!他才七岁啊!”
“衣冠禽兽,害我同族,我杀了你!”
“人面兽心,将我们残害至此,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扶玉步步前行,来到他们所在的牢房之外。
他并未多加在意这几个新来的修士,目光紧紧落在妖魔们伸出的手上,不愿被它们碰到。
“脏死了。”
扶玉不悦皱眉:“每次来这儿,衣服都要被弄脏。这群妖魔烦得厉害,要我说,不如将他们双手剁掉——反正我们只要妖丹。”
这竟是堂堂一个仙门长老说出的话。
温泊雪凝神去听,只觉荒谬又骇然,后背涌起一阵恶寒。
“混账,恶棍,杀千刀的!”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抓起脚边杂草,奋力向他砸去:“你们这群人不得好死!下地狱去吧!”
扶玉只需一瞥,便有灵力溢散,将杂草碎作齑粉。
因为服用了特制丹丸,和地牢里的其他弟子一样,他的修为在炼气巅峰。
“不得好死?”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右手上抬,凌空一指:“不如仔细看看,不得好死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望见姑娘因恐惧而涌出的眼泪,扶玉哈哈大笑,收回右臂:“吓唬吓唬你,怎么不继续骂骂咧咧了?”
不等对方拭去眼泪,男人又一次抬手,杀气直逼她心口。
剧痛撕心裂肺,姑娘发出一声哀嚎,重重倒地。
扶玉却是兴致大好,仍然沉浸在她错愕的神情之中:“废物。”
他用了个除尘诀,清去衣摆尘土:“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报应’……这么多年过去,我的确得了报应。”
喜怒无常,想一出是一出,浑然一个疯子。
“知道是什么报应吗?”
说到这里,扶玉朗声笑笑:“修为飞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海仙宗日益强盛,成了这里首屈一指的大宗——怎么样,如你们所愿,高兴满意了吗?”
两侧的牢房里,叫嚷声更加刺耳。
扶玉不喜地牢,很快领着一众弟子径直离去。
月梵沉默着没说话,遥遥眺望他远去的背影。
乍一看去,白衣修士霁月光风、川渟岳峙,状如遗世谪仙,清贵尽显。
他相貌出众,周身萦绕着淡淡灵力,前行之际白光轻淌,破开重叠烛光。
然而在他身侧,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炼狱。
骨瘦如柴的妖魔们徒劳伸手,在毫无希冀的黑暗里,唯独剩下阴冷悲怮。
扶玉面带微笑,目不斜视,一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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