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倪佚朝倪嘉祥招招手:“你的脚如何了?”
平日里最吵闹的人今天跟个哑巴一样进来就没说过话,这会儿听到倪佚的话,才一瘸一拐地挪动到了床边。
“诺儿,你看看详儿的脚。”
看他走路的样子,不像是经过治疗的样子。
都不用倪嘉诺检查,倪嘉祥就自己拉起了裤腿,露出红肿得发亮的右脚踝。
“诺儿你带你弟弟去找御医,他的脚可不能耽搁了。”
“是!祖父。”
看到倪嘉祥的腿,倪嘉诺也有些愧疚,昨天他冲弟弟们发火,却完全忘记了照顾本就受伤的二弟。
也难为他忍了一天都没喊过痛。
要不是祖父细心,倪嘉诺觉着自己肯定会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我背你!”
“大哥!我能走。”
“快点,看完你我还要回来守着祖父。”
“哦……”
倪嘉诺弯腰,倪嘉祥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全程动作都僵硬得如同个木头人。
倪佚看得好笑,就见他双手悬在倪嘉诺的脖颈前方,双腿也蹬得直直的,一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好。
看来昨天大哥发火还是给这个憨憨留下了不小阴影。
常年躲在内院的倪嘉诺个子跟倪嘉祥相差无几,身板好像还瘦弱些,光看他起身时就废了不少力。
两兄弟就这么用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走远。
小小少年瞬间有了长兄的威严,以后也将继续这样带领着弟妹们往前走。
“哈哈!”倪佚轻笑出声。
笑声震动胸腔,伤口立刻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这让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试着调整了下躺着的姿势。
砰--
是膝盖撞击泥地的闷响,倪佚转了头去看,是倪嘉学直挺挺跪在他面前。
“祖父,您就原谅三弟吧,他昨天哭了一夜。”
倪雯娇扑到枕头旁,小声地向倪佚求情,说着还指了指倪嘉学红肿的眼睛。
别说是眼睛肿成一条线的倪嘉学。
倪佚这会透过敞开门帘透进来的光线才看清。
女孩子们都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最小的倪嘉琪发髻乱糟糟的,额前碎发都遮住了眼睛。
倪雯娇的衣襟上还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干涸血渍。
“是学儿鲁莽酿成大错,请祖父责罚!”倪嘉祥说。
“若是有朝一日祖父死去,可就没人能救你了!”倪佚朝他指了指自己床沿,而后让其他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你们的父亲担不起柱国公府,以后就要靠你们保护自己。”
“祖父,您不会死的……娇儿……”
话还没说完,倪雯娇就哽咽地说不下去,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昨天的情景。
想到再也看不见祖父,她只觉得心都搅到了一起。
她一哭,几个女孩子都开始小声啜泣,不懂事的倪嘉琪更是扑到他的腿上放声大哭。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死,可他不愿以后都看不见祖父。
那样就没人再抱他,就再没人给他新衣穿,更没人给他很多好吃的。
倪嘉琪脑袋里紧紧记着姨娘说过的话:这个柱国公府只有祖父是对他最好的人。
“莫哭莫哭!”
男孩子倪佚能呵斥,可几个娇滴滴的孙女他可舍不得板脸,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几人。
哄了好半天,倪嘉琪都蜷缩在他脚边睡着了,几个孙女才放心各自回营帐去歇息了。
先指挥着倪嘉学给倪嘉琪盖好被子后,倪佚才招手喊来隐在角落里的刘邕。
“刘越伤势如何?”
“回老太爷的话,二弟已没有大碍。”刘邕如实禀告:“他正跪在营帐外等候老太爷责罚。”
“让他下去休息吧!”
倪佚不仅不会责罚,还要好好奖励他。
若不是刘越的殊死抵抗,这两个孩子根本等不到倪佚赶去救。
人渐渐散去。
营帐里只剩下倪嘉学仍旧固执地不肯离开。
轻轻拍拍床边,倪佚把人招到身旁,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可有哪里受伤了?”
“肩……肩膀。”
倪嘉学鼻子酸涩,使劲地耸了几下鼻头,才勉强忍住泪意,指了指将早就酸疼不已的右肩。
昨天从马上摔下,虽然他有用手撑了下,却好像还是扭伤了。
“我看看。”
肌肉拉伤,休养几天就可。
“你这孩子!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不说家里人又如何得知?”
倪佚叹气,用手指轻轻擦掉他额角沾上的泥土。
别看倪嘉学面上对他亲近也很听话。可这小子心里除了倪嘉诺,谁的话都不信。
昨天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可转头就怂恿着倪嘉祥这个傻小子偷偷溜了。
因为……他就没信倪佚所说的危险。
他用自己的眼界来判断四周情况,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务。
倪佚猜这和他经常在明远伯府生活从小就学会了要自己来判断真情假意的缘故。
“是学儿骗二哥说去林子里猎鹿给祖父泡鹿茸酒,是我的错!”倪嘉学终于道出实情。
他就是仗着倪嘉祥的孝心,终闯下如此大祸。
“罢了!你只需谨记!在你还未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切不可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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