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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
    “航拍?”
    连上网络,他从投影仪后走过来,把笔记本放到约西面前,人也在毯子上坐下,嗯了一声说:“你想看什么?”
    约西手指划了两下,都是今年上映的新电影,她浏览筛选。
    赵约西自己拍过电影无数,演过多个经典主角的童年,但从没去过电影院,连她高中学校组织看爱国电影,她也因为赶通告错过了。也不单是电影,她踉跄生长的十八年,错过的东西很多很多。
    有了这个投影仪,她补了好几部想看又一直没看的片子,有感悟的,她就写写影评。
    赵牧贞在旁边做他的事,他们融合于一个空间,又互不打扰。
    近朱者赤的道理,约西总算亲身体会了一把,身边有一个人不是整理高中笔记,就是预习大学课本,从这本书翻到那本书。
    纸页簌簌翻动间,满屋子知识气味。
    起初约西看出一身珠玉在旁,自惭形秽的不适,后来也想找一本书出来翻翻,感受一下纸质文字的洗礼。
    她带了书,《旧碑》的原著,在常芜镇再次翻阅,应时应景。
    “你们这个巷子一直就叫昴日巷吗?”
    “对。”
    约西手指顺着书中文字一点点移动,读字都拗口,“毗、毗蓝婆街在哪儿?”
    “之前去的陶店就在毗蓝婆街。”
    “为什么你们这儿街啊巷啊的名字都好奇怪,昴日巷,为什么要叫昴日巷?”
    约西喃喃自语,将书中一笔带过的地点圈出来,细细凝看黑色小方块。
    她趴在床上翻书的样子,跟学习沾不上边,像在拍什么文艺风的写真镜头,连头发丝都是随性好看的。
    赵牧贞说:“因为以前只有漕运的时候,昴日巷是常芜镇的入口,也是码头,昴日是昴日星官的意思,是星宿名。”
    “星宿?所以昴日星官是神仙吗?”
    “嗯。”
    约西用笔帽戳戳自己的眉毛,“他住在昴日巷?”
    “……”赵牧贞语噎半晌,随后道:“不是,昴日巷住的都是人,昴日星官住光明宫。”
    “光——明——宫——”约西一字一念,念完很满意,“这个名字好听唉,听起来就像仙女住的地方,比如呢,像我这种仙女。”
    话一出口,约西也意识到自己自恋过头,面色敛肃,顿几秒,她偷偷将眼睛从书缝里探出,以为无人察觉,却不偏不倚撞上赵牧贞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夹杂着一言难尽的沉默。
    约西以声高占理,瞪过去说:“看什么看啊,我说的不对?”
    赵牧贞想了想,还是出声。
    “光明宫住的不是仙女,昴日星官是一只大公鸡……主职司晨啼晓。”
    约西脸皮发烫,恶狠狠地剜过去一眼。
    赵牧贞微愕,指腹摩挲纸面。他能意识到这样说话可能不太好,但他无法做到油嘴滑舌去撒谎,她万一之后因此丢脸,肯定又要怪到他头上。
    他的猜测失误。
    因为不必等到以后,此刻的丢脸,约西就已经怪到他头上。
    约西将书憋闷一翻,盖在脸上,不理人了。
    赵牧贞朝床铺看去。
    她讲究的时候,每一根头发丝都要闪光精致,不讲究的时候也是真没半点偶像包袱,四肢瘫着,像一只寿终正寝的小王八。
    目光触及盖在她脸上的那本书,书封上的旧碑二字古朴静谧,底图是一间四合院的窗棂,斑驳蓝漆,别一支如雪梨花。
    是新版书。
    因为昴日星官不是仙女是只大公鸡的事,他俩小幅冷战,晚上一块看电影都别扭。
    赵牧贞说他不是故意的。
    约西捧着他的冠军杯子喝水,怨气浓重说:“对,你气人是天生的本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约西跟他翻起旧账。
    前天她去找书里写过的陶店,老店铺早就不做营生了,陶器落伍,祖辈手艺也没人接。
    年轻人外出务工,店里只有一个老阿婆。
    老人家独居久了,见他们过来非常高兴,赵牧贞替约西表明来意,阿婆手直朝里摆,欢迎他们进去,一路絮絮叨叨和他们聊天。
    制陶的工具都在后院,约西跟赵牧贞打扫出来,手机放在旁边录视频,约西按阿婆的指点和百度教程,和泥搭胚。
    约西双手小心翼翼护着自己做的陶碗雏形,拉胚机低频咕咕嗡嗡转着,潮湿粘土在她手上一圈圈剐蹭。
    腰身前倾,碎发都朝下垂,白皙鼻尖忽的坠落一滴汗,砸在手指上,晕开一小片泥渍。
    天气太热了,即使阿婆搬了风扇来,院子里砖瓦烘热都似个火炉。
    赵牧贞半蹲在檐下,地上摊了一堆工具,他帮阿婆修过时的录音机,悉心保存的磁带塞进凹槽,测试修好没有。
    很快,呲呲声里转出一段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腔,二胡声、梆子音很重,婉转旦声唱着罗帕记。
    录音机坏了,阿婆好久没听到这老戏,多少年唱腔却是记在骨子里的,戏文里唱到十八年后对簿公堂,阿婆哼吟,一拍不落地跟上词调。
    厨房水桶里浸了西瓜,阿婆捞起来,擦净了,放在桌上,要切了招待他们。
    赵牧贞怎么拒绝都不行,最后阿婆摆出要生气的样子来,他才恭敬不如从命地接了刀说:“那阿婆,我来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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