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约西拨了拨刚刚因为大展身手掉到肩前的长发,言简意赅地对约舒霖通知:“少祸害女孩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的那条。”
赵牧贞已经走近,身上穿一件带兜帽的白色大衣,里头是同色系的粗针织高领粗针织线衫,深蓝直筒裤,裤脚都翻折整齐,踩一双白板鞋,走到五官扭曲还在疼痛中大喘气的约舒霖面前。
画面对比强烈,主题明显。
——人类男性的差距。
一个是从韩剧ost里走出来的初恋男主,一尘不染,深情款款;一个是但凡出场观众都会心里咯噔一声,盲猜这蠢货后面大概率会不干好事。
以约舒霖望赵牧贞的眼神,明显能看出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同一个爹妈,跟约西的自恋一脉相承,约舒霖很少在颜值这块服人,对娱乐圈里的小鲜肉也是死直男式鄙夷,一律评价涂脂抹粉。
“你谁啊?”
约西没给时间让他们自我介绍,两头一指,草草解决。
“这是我的男朋友赵牧贞。”
“约舒霖。”
赵牧贞朝约舒霖点头示意:“你好。”
“你好你好。”
约西没有介绍赵牧贞和约舒霖相熟的打算,撂完话,叫约舒霖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就准备跟赵牧贞走了。
后座的车门被拉开,赵牧贞用手替她虚挡着车顶,约西弯身,堪堪迈进去一只脚。
约舒霖就从站牌边追来:“有车就送送我呗!西西,这鬼地方难打车,冷风口要冻死我了都!”
副驾门一打开,约舒霖就对上司机小张的温和笑脸,他也朝人笑笑,安全带一卡,扭头问后座的赵牧贞:“兄弟,混的不错啊,有司机?”
赵牧贞回答:“不是我的。”
约舒霖又问:“那你买车了么?”
“没有。”
约舒霖:“没驾照?”
赵牧贞:“有驾照,没车。”
约舒霖瘪瘪嘴,咂摸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啧……”
脑海里忽然回忆到常芜镇的某个夜晚,运西瓜的四轮车喷着浓浓的柴油气味“咔哒咔哒”从窄巷碾过去,喝醉的赵约西趴在他肩上说:“赵牧贞,你都没车,你好没用哦……”
兄妹默契还是有的。
约舒霖又问:“这两年有打算在北熙城买房吗?”
赵牧贞:“没有。”
约舒霖听秦翰说过赵牧贞,不过也就是酒后几句话,也不知道真假:“你不是读熙大的么?落户不成问题啊,能买房啊,难不成你还要回老家?”
赵牧贞:“我没有那么多钱。”
约舒霖一想到自己也在为钱发愁,两手搭在膝盖上,饱经风霜地来回一搓,跟工地搬砖回家吃不上热饭似的哀叹:“嗐,咱们男人……”
晚上在烤鸭店,约舒霖不赏绿眼鬼的光,并没有喝酒,这会儿倒像是喝多了就要对国际局势夸夸其谈的中年男人,就着北熙城近几年的经济发展、行业风口,针砭时弊。
“……怎么说呢,钱是不好挣了,但机会遍地有,就看能不能把握得住吧。”
约西忍到极限。
“小张叔叔,前面能停车吗?”
司机小张立马透过后视镜与约西对视:“赵小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约舒霖反应很快,立马摆摆手跟正在减速的司机说继续开,扭头嬉皮笑脸跟约西保证:“我不讲了,不讲了啊,也不远了,西西,别在这儿把我放下去啊。”
约西给他一个冷冷眼刀。
约舒霖一惯皮厚,身子扭得跟麻花似的,挤来后座,跟赵牧贞加了微信。
车子最后停在时椿南区的一个花园小区前,往早推个十来年,北熙城很多高端的中式住宅还没完全炒热前,这种花园洋房还是顶时髦的。
冷闷冬夜,约舒霖走到门卫亭,和相熟的保安借火抽烟,然后靠在小窗前,吞云吐雾,跟里头探着半个脑袋的保安有说有笑,猩红的光在吸吐间闪烁,约舒霖的姿态熟稔又放松。
这是赵牧贞顺着约西视线所看到的。
“要下去看看吗?”
约西摇摇头。
她只是想起来他们一家四口刚搬进安菲花园的场景。
几辆小货车进进出出。
她穿着小裙子,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从瓷砖台阶一连两阶地用力蹦下来,好像小公主来到了新领地。
她和大她两岁约舒霖围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追逐打闹,她叫约舒霖背她跑,约舒霖小时候有点发育不良的倾向,那时候个子只比约西冒一点,背着约西一路踉跄栽花圃里。
约西没事,约舒霖掉了两颗门牙。
说话漏风好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和约舒霖都觉得这个房子好漂亮。
是什么时候不喜欢这里的。
大概是无数次不想去剧组、不想去影棚,怎么撒娇甚至是哭都没有用,顾玉萍只会擦干净她的脸,说爸爸做生意亏了钱,每个月还有大笔房贷要交,西西要听话,我们不要那个大房子了吗?
一股陈年浊气悬悬漾在心口。
那感觉有点像夏蝉脱壳,有细微的疼痛和牵扯,但你明白不要紧,每个人都有走出年少的时候,这层称不上保护的蝉衣,她只是脱得比别人早而已。
约西扭头,向前扑去,仿佛后背真有了双无形的翅膀,手臂环过赵牧贞的脖子,她脸朝下,声音闷在他脖颈处柔软又有清香的衣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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