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这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谢夫人关心,其实您每个月给我们开的工钱,都够一大家子好几个月嚼用的,如今大家日子都好过起来,天气一冷就都置办了冬衣,灶上添足了柴火木炭,这次下雪,店里没一个受冻病倒的。”
“那就好。”颜芝仪也面露欣慰,又叮嘱道,“你回去跟大家说,若是家中用炭火,一定要留些门窗透气,否则要出大事的。”
钱掌柜怔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
她在娘家从小就见过木炭,爹娘长辈们耳提面命,冬日烤火不能关紧门窗,便以为这是人人都知道,在店里听到女伙计们聊着发了工钱要去买炭回家烤火,也没想起来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殊不知,伙计们跟家道中落的她并不一样,她们大多从小家境贫寒,找的婆家也比娘家强不到哪里,好几个姐妹都是家里孩子太多,都快揭不开锅了,才被公婆或丈夫哄着出来做工的。往年的冬日都是家里孩子们趁着天气好去山上捡柴火,特别冷和过年的那些天才舍得烧火烤一烤,平常最多一家人挤在床上互相取暖,都不舍得日日烧柴烤火。
今年大概是她们平生第一次用炭,又如何知道烧起来无色无味无烟、有钱人都爱用的木炭,其实比柴火还危险?
想到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钱掌柜的内心就十分愧疚,同时又不由自主生起一阵感动,夫人身份如此贵重,考虑得还比她周全,可见是把她们这些人都在了心上的。
钱掌柜一脸动容的看着颜芝仪。
颜芝仪并没有接收到这个视线,她很快换了个话题,“我刚看匣子的银两,和平常竟然差不多,难道店里生意没受天气影响吗?”
虽然只是打开匣子匆匆一瞥,但是慧眼如炬的她已经大约估算出了里面的数额。
在打量银两的数目这一块,她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夫人关心的是正事,钱掌柜也忙正色解释起来,“其实有些受影响了,冬日里都在走亲访友,办喜事的人家也多,夫人小姐们总是需要买新的胭脂水粉,因此临近过年,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可下雪的这几天街上十分冷清,一天都招待不了几个客人……”
说到这里,钱掌柜总结道:“如果不是这场大雪,上个月的收入还得再多一成。”
颜芝仪听完并不失望,因为目测这次她能分到五六百两,跟最初预料的一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笑道,“这样也不错了,钱掌柜不要有压力,回去也告诉大家,过年前人人都有红包。”
钱掌柜听了也很高兴,最近因为天气严重影响到生意,大家都有些萎靡不振,不是因为影响到了她们的业绩,而是害怕因此失望。
如今夫人非但没有半句责备,还要给她们发红包,连钱掌柜都忍不住雀跃起来,她能想象到店里姐妹们的激动,恐怕不会比发工钱的时候少。
颜芝仪看钱掌柜终于展颜欢笑,这才打趣道,“钱掌柜方才愁眉不展的,该不会就为这个担心吧?”
钱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夫人见笑了,我知道您宅心仁厚、是个极为大方体贴的东家,如何会因为这种小事责备我们?方才愁眉不展,是因为今早听说城北的育婴堂有些不好。”
颜芝仪听了也不免揪心,连忙问:“怎么不好了?”
架空历史的大齐朝,各方面福利政策都不错,比如育婴堂和养济院,就相当于颜芝仪记忆中的孤儿院和养老院,这两个福利机构也是由官府出面和管理,会有专项拨款,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商家富户捐款援助。
不过这两个福利机构,颜芝仪也是到了京城后才了解并关注的,会跟育婴堂打交道也跟钱掌柜有些关系。
颜芝仪以前也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看到有困难的弱势群体会提供一些微不足道帮助,比如小六儿兄妹,也比如店里那些女伙计和钱掌柜,但她还没有专门掏钱出来做善事的觉悟,毕竟那时候她自己手里的钱,可都是亲朋好友勒紧裤腰带给她凑出来的,作为全村最靓的崽,必须珍惜大家的心血,当然不可以慨他人之慷。
不过前两个月,她跟寒哥发家致富并原地实现了财务自由,眼看着云容坊的收入源源不断,颜芝仪才突发奇想要不要做点好事,回馈社会?
她记忆中那些大公司老总、有责任的成功人士,好像都是这么干的,赚钱了就衣锦还乡援助家乡建设,或者捐建希望小学。
也不只是记忆中,这个时代的乡绅地主、富贵人家发了财,也会做好事,支个粥棚为特定人群布施,或是给寺庙大笔捐钱。
但是前者颜芝仪太高调了太刻意了,身份高贵的人这么搞才合适,他们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当成沽名钓誉,再说也不符合她跟寒哥低调做人的路线;后者就更没意义,人家寺庙产业众多,比乡绅地主还牛气,已经富得流油了,他们捐钱给她还差不多呢。
说来奇怪,她自己身上就发生了灵魂穿越这样太不科学的事件,却仍然从骨子里不信神佛,可见上辈子接受的义务教育有多成功,社会主义接班人绝不认输!
颜芝仪不想搞面子工程,或是花钱去烧香拜佛买心安,她只想踏踏实实做点好事,能给自己攒人品自然不错,不行的话,只要自己的血汗钱用到了真正需要的人身上,那她也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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