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垂眸喝着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摩挲着楚席轩的乌黑发髻,轻叹道:“到底是本宫出生太低,拖累了我儿。”
“母妃快别这么说!”楚席轩连忙说道:“母妃为儿子做得已经够多了。母妃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儿子已经比宫里绝大多数皇子要来得尊贵了。”
贤妃眸中闪过一丝温情。
她摸着楚席轩的头慈蔼道:“这宫里什么都是虚的,别人的眼光并不能左右你什么。唯有你父皇才是决定一切的人,我儿你要记住,你永远都要讨得你父皇的欢心。只要你能牢牢跟紧陛下,那么无需你自己刻意去争取什么,最后该有的你都会有。”
“儿子记住了。”楚席轩点头。
殿中烛火灿灿明亮,伴随着暖盆中燃烧着的昂贵银丝炭,冒起袅袅白眼,隐有佛家特有的檀香于大殿环绕,使人心神安宁。母子二人共议前朝琐事,又互相增进了些感情。
“对了,你今晚怎么会搞得湿淋淋的,这么狼狈?”贤妃问道。
楚席轩尴尬道:“没什么,就是晚间赶路太急,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
贤妃冷下了脸:“你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掉到湖里!你既从赵府归来,可是那赵家丫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地刁难于你?她又让你做什么了?让你大冬天地去湖里给她捞鱼?!”
“跟歆妹妹无关。”楚席轩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和歆妹妹的庶姐互相生了情愫,在一起碰面的时候被歆妹妹给撞见了,然后叫她丫鬟给泼了一身的水。”
“糊涂!!”贤妃勃然色变,她猛得从座椅上站起来,手指用力地指着楚席轩,气得牙关发颤。
“母妃?”楚席轩被骤然发怒的贤妃给唬了一跳,他茫然地看着贤妃。
“你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智之事?!当真是糊涂万分!本宫看你是失了脑子!”贤妃生气地咒骂道。
“母妃为何如此动怒?”楚席轩很是茫然,也很委屈:“母妃不是一直不喜歆妹妹,还很支持儿子多多接触其他贵女,并且还在暗中替儿子物色其他侧妃人选的吗?怎么今次如此动怒?”
“那能一样吗?”贤妃气咻咻地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楚席轩连忙扶着她在软榻上重新坐下,又乖巧地替贤妃揉肩捶腿:“怎么不一样了?”
“本宫替你物色其他侧妃,那也是背着赵家丫头来得,况且本宫让你接触其他贵女,可有让你跑到赵府去接触赵家丫头的庶姐?!”
“本宫打小就替你仔细教化那赵家丫头,务必替你将她培养成一个大肚容人的贤内助。可本宫教化了十几年,也算是看出来了。那赵家丫头压根就不是一个能容人的人!”
“她那性子,简直比驴还倔!”
“看着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实际上烈得很!就算是跟本宫斗了那么多年的贵妃,都没有她来得烈性!”
“她这种性子,你还敢跑去勾搭她的庶姐?你不是昏头了是什么?!”
“歆妹妹哪有母妃说得这么厉害?”楚席轩不自在地摸着鼻子,嗫嚅道。
“还不厉害?”贤妃简直要被气笑了,“不厉害她能哄得满宫的人都向着她?就连五公主那火爆刁蛮的脾气,都能把她当成亲亲姐妹儿。她要再厉害一点儿,你母妃我都得倒过来替她端茶倒水!”
楚席轩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说吧,她发现以后是怎么处理你的?”贤妃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可是趁机要你允诺和答应她些什么?这婚还没结呢,就先被人家给将了一军,日后你指不定要怎么被她给挟制住!”
“歆妹妹没有要儿子允诺什么。”楚席轩苦涩地说。
“嗯?”贤妃疑惑地抬起头。“她竟然如此好心?”
“她说她要同儿子退婚。”楚席轩懊恼地说,两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疲惫地将脑袋埋进胸里。
“退婚?!”贤妃惊呆了。
夜色极深,漆黑的夜幕像是化不开的墨砚,浓稠粘腻得使人心生厌烦。更夫已经打了三下梆子,可今夜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不平静之夜。
肃穆庄重的羽林军们挨家挨户地出动搜查,连翰林赵府也不能免俗。
亏得赵若月机智,听见动静以后命着醒来的俊美男人爬倒了漆黑的屋顶房梁上藏好,这才躲过了羽林军们的搜捕。
“小姐。”羽林军们走后,舒草悄悄地附在她耳边私语:“听说只要将这个男人交出去,就可以换得百金呢!”
赵若月一凛,眼神像刀子一样地看向自家侍女,当中蕴含的警告意味十足:“收起你那套花花肠子!百金算得了什么,这个男人的价值远不是百金可以衡量。”
“哦。”舒草讷讷点头。心中却很不服气,你有煜王爷赠送的产业,当然不把百金放在眼里。可,可是百金呐!
然而舒草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想到方才学堂里那名男子偶然看向她时那噬人又狠厉的眼神,就吓得全身哆嗦,不敢多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
羽林军们走后,楚席仇从屋顶上下来。
他微笑着看向返回学堂之中的赵若月,眸中蕴含着的深情浓得仿佛化不开:“在下谢过月姑娘的救命之恩,实在是叨扰和唐突月姑娘了,在下这就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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